第四十三章 历史的构造(下)(2/4)

黄泉水一个个从转生池内排出,浅绿色的舱体像是刷洗似的变成透明白。里面的代人一个接一个地睁开眼睛。

“人格映射完成,思考主机转移完成。”

两句话陆续在转生池的抬头上出现。

全生物代人,或者以机器为身体的仿生代人一个个地从转生池里走出,披上衣服。社稷城的委员长通过识别网络认证号码,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张部。

张部往前几步,立在他的前头。

两人握上手,连寒暄都来不及,委员长就小心翼翼地问道:

“指导组,夸父那边发来的短讯里的那些场景是真是假?”

张部戴上头盔,盖住了那张女人的脸。他说:

“国家大事,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委员长惨笑起来。

张部摇摇头:

“变化与否,还要我们亲自确认,你先不必那么担心害怕。”

“可是,那也太夸张了吧?假设是视频里显示的那样的话,难道不会突破洛希极限,潮汐力彻底撕碎星球吗?”

“在我们的猜想中,或许引力在这个层次上遵守的不是平方反比律,而是立方反比律。如果如此,引力就会在长距离或遇到物质时迅速衰减,甚至被屏蔽。这个规律再影响了潮汐力的公式,使得潮汐力也迅速衰减了。”

“那也不太可能吧……你的意思这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改变了空间的结构吗?要知道决定立方反比还是平方反比的就是空间的结构,引力、电磁等作用之所以在我们的观察中遵守平方反比律,是因为我们身处的空间的结构就是三维度的,因为一个源形成的场是按三维空间的球体进行发散的。因此,如果遵守立方反比律,那么它的发散也是在四维空间的球体中发散的,怎么会在三维空间中就有影响呢?何况让我计算一下……哪怕不谈电磁相互作用会不会随空间结构也改为立方反比从而导致原子轨道解体……单单谈引力,会不会在瞬间,星球就无法支撑自己的存在了呢?我觉得还是不大可能,会不会是海市蜃楼般的幻象导致了观测错误……”

社稷委员长是少见的从科学部门往上爬到这个位置的。张部与之相反,是从基层实业走来的,他并不擅长这些科学道理。因此,他的质疑,张部接不下来。

当时他摇了摇头,说:

“这是科委会根据夸父城的数据给出的一点猜想,若要讨论这些猜想成不成立,请与科委会说话。现在,我们得直面第一线,这决定了后续的工作会是什么样的。”

等他说完后,最后一个第三前线随行的代人也已下地。在他们彼此的视野里,所看到的乃是彼此虚拟的长相。

模拟世界的他转过头去,现实世界的他头也没回,他对这些代人说:

“做好记忆维护,我们随时可能销毁自身,直接从第三前线的主机里醒来。现在……带下路吧,老蒋,社稷城数据中心在哪里?”

副组长补充道:

“你们和隔壁的那两座太空城联系过了吗?还有现在,监测站那边有回音吗?”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开始往数据中心走去。网络世界里,狭窄的太空黑暗的甬道,按照不同人选择的装饰风格而在不同人眼里呈现出不同的模样,有的是海中的隧道,有的是城市中光辉的大道,两侧车如流水,有的则是星空中的跨桥。

监测站在隧道、大道、跨桥、流水、天空花园的尽头的建筑里闪了闪,值班的人发回了信息:

“在天文望远镜中,目标仍然很暗,难以观察。我们从无序的电波中找到了一点像是飞船黑匣子所发回的信息,正在进行紧急校验。”

“谷神星的底下呢?”

“晶体同样正在浮动。”

不加密的信息在网络中传递。这时,人们才恍然大悟同样作为冰质天体的谷神星的底下同样也存在不明晶体。

这时,张部说道:

“数据中心已经到了。”

说完,他就使用权限进行干涉,一把手把所有人的装饰风格全部撕成稀烂。华而不实的模拟被撤销后,人们便重新回到冷冰冰的钢铁建筑里,他们同时看到了数据面板、长廊、窗户、太空,还有不远处的谷神星。

谷神星落在数万公里外的太空中,乍看上去,就像是一轮表面更坑坑洼洼的月亮,太阳照亮了它的一半身体,而它长期背离太阳的黑暗的身体中,就存在着直接裸露到地表的水冰物质。

值守代人的组长在这上百人面前勉强维持镇定,他对委员长报告道:

“所有监测点全部准备就绪,我们的监测距离是半个天文单位。它应该已经很近了。”

数据中心是整个社稷太空城最大的独立空间场地,足以容得下一千来号人。现今值班人数在一百余代人。第三前线的队伍也可以各找舱室、椅子或悬挂钩、睡袋安置作为主机的身体,而思维则漂浮在无边无际的电子世界之中。

直到这时,人群暂歇。许多人才重新回顾了一遍两个小时前他们收到的通知。张部走到更前头,询问主任望远镜怎么控制。主任帮助他进行了对接。望远镜所观测到的景象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在木星的方向,不论是射电望远镜还是光学望远镜,他们都看到了一片斑斓的不像是原来的星星的模糊的光。

面对不可置疑的铁证,委员长长陷沉默。

这时,人群中一位外籍专家起身,申请了对话。张部通过了他的对话,将频道转至为公开。人们听到这位来自紫罗兰国的研究员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们好,指导组,张部长,从被叫起来到现在,我还是不太理解情况,刚才我读完了那份在我们组织内部公开的加密急报,也体验了那段记忆,我就想问一下,你确定这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捏造的吗?”

张部说:

“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我想在座的大家有很多人都有类似的想法吧。尽管它出现在这么一个严肃的场合,尽管许多人都能确信简讯确实是由夸父的数据中心发出的。”

一半的人沉默不语,另一半的人信息流动。网络空间里示意沟通的光线从这头到那头,公开的绿色标识或加密的红色标识色,此起彼伏,亮个不停。

“我们在视频里看到了什么?数不清的星球,占据大部分画面的是那些和木星相似的气态行星,占据一小部分画面的是那些固态行星、小行星还有天空的背景,这些景象彼此重叠在一起,完全不像是现实世界应有的样子,以致于你们觉得我们要面对的东西是虚假的,是被造出来的,更好接受一些。”

张部的目光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整个网络空间里的沟通顿时停止。人们的精神世界变得严肃,尽管谁都不知道会面对什么,但似乎谁都意识到某种坚决的、庄严的事情的临近。

张部说:

“所以,我们来到了这里,这就是这一行的目的了。”

洛阳时间凌晨四点,地球东方的夜空兴许已经蒙蒙亮了。小行星带这边仍然身处在广袤不可知的黑暗里。纵然是太阳的返照,也只唤醒了社稷太空城以千万公里为直径的圆内周围数千个星体在现实中的形象。

以万为数量的监测点分布在这些微碎的星体上。数千个机器因为年久的运作,会产生少许的震动。

现代的人类既无法忍受深空监测工作,监测点也无法人工维修。运作只能交由机器完成,坏损的监测点也多以废弃为主。

在千万公里的尺度上,监测点的数据汇报延迟已经变得明显。四点十分,第十九波数据在社稷城中完成汇集与运算。这时候,差不多数百个代人在社稷城里活跃起来了。张部焦躁不安地在现实的地面上走来走去。单调的声音在空旷的人造空气中向外传递,好似雪崩前的山鸣。

“有发现信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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