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罪不容诛(1/2)

第一章罪不容诛

穿过数十条弯延曲折的溪涧,泥泞不堪的羊肠小道溅湿了赵恢的戎装,胯下那匹矫健雄伟的白马,也被四周的泥水染黑了毛发。呈现在赵恢眼前,是一座巍峨壮阔,高耸入云的山脉!

“此山唤作苍山,当地人给这山取了个诨名,叫‘断魂山’!”赵崇摸着颌下那一团漆黑浓密的络腮胡子。

“断魂山?”赵恢饶有兴致的仰望眼前这座苍莽浩瀚的山脉。主峰耸立,似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劈开层层白云,孤傲的耸入天际。周边山脉连绵起伏,如一只巨大的铁爪,凌空而降,将附近的道路完全阻隔!

赵崇比划着眼前这座雄武的群山,指着前方一片碧翠弯延的藤枝:“雍王且看,此处便是苍山入口!大军若欲从新野宛城之间往返,这座‘断魂山’,可是条要道!”

赵恢顺着赵崇所指,驱马行至山下。盘亘的紫藤与鲜艳璀目的群花下,隐藏着一条弯曲狭小的山道,若不是离得近,怎会注意到此处有这样一条隐秘的道路?

“若大军欲往宛城,可有其它小径?”赵恢仰望四处连绵不绝的浩瀚山脉,一种莫名的压抑之感涌上心头。

“有!”赵崇站稳脚跟,望着头顶那座不见尽头的山峰,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雍王请随末将上山!”赵恢摆手示意赵崇领路。

赵崇行个军礼,迈开矫健的步伐,如一只迅疾的猎豹,蹿入浓郁的山道中。赵恢紧随其后,穿过山脚一片低矮葱郁的丛林,沿着狭小细长的山道,缓缓向上攀援。

这山道崎岖难爬不说,稍显狭窄,至多容得下一辆粮车通行。攀爬之时,两旁皆是浓密尖锐的荆棘,稍不注意,就会划出鲜血。苍山一直以地势险绝而闻名,如今身临其境,赵恢方才领悟这“断魂山”之寓意。他不住思忖:“行军之时,若是被敌人占得此山,隔断栈道,吾军岂非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行至半山腰间,狭长曲折的小径不复踪影,展现眼前的是一片平坦宽阔的山道。赵恢倚在一颗粗大茂密的果树上,不经意间垂头俯视,山脚下,来来往往穿行的马车,商队,农夫,在此都可看得一清二楚。

赵崇笑道:“雍王请看,若是绕过此山,前往宛城,山下林林总总在此皆可一览无遗,占据此山,敌军一举一动,可谓是了如指掌!”

赵恢行军多年,这样一处易守难攻的天险可是头一次遇见。“好一座天险!”赵恢沿着山道间弯延的小道行走数步,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此山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倘若两军交兵,敌军断我补给,我军岂不束手就擒?”

赵崇那阵响亮的笑声在空谷回荡,他捋着胡须,一双凹陷进眼眶的眸子四处旋转:“雍王请勿担忧,请随末将前行!”赵崇迈开粗壮矫健的步伐,向着高耸入云的山峰继续攀登!苍翠连绵的密林在身旁起伏,晶莹剔透的山泉由山峰直泻而下。

行至山顶,片片悠闲的白云在脚底飘浮,湛蓝的天空如一块深邃碧透的幕布。展现在赵恢眼前,是一片浓郁的山林,林间群兽遍布,奔腾嬉戏,可爱的兔子,洁白的山羊,不可计数。且苍山奇异之处,在于愈向高处,山势愈发平坦,全然无山脚之下那一番险要陡峭。

目之所及,晶莹的山泉由山顶而始,沿着巍峨的山脉一泻而下。泉水欢腾,奏出了曲曲动听婉转的乐章!赵恢轻轻的捧起了一抹清泉,品尝一口,顿觉一阵甘甜之感由喉尖滑入,滋润心脾。

赵崇拨动着那缕浓密的络腮胡须,爽朗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山泉源头就在此处。山上白兔,绵羊,飞鸟多得数不过来,有时候还有黑熊出没。

“好,好一座断魂山!”赵恢忽然忆起一件往事:十余年前,大将军崔泰之侄崔文暗中勾结楚军,将宛城以南数个城郡尽皆献给了楚人。当时父皇龙颜大怒,群臣中弹劾崔泰者不计其数,崔泰盛怒之下,亲领大军剿灭崔文。崔泰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崔文走投无路,恰巧避于这苍山。崔泰掩杀至此,将苍山团团包围。可是,谁曾想到,以苍山之天险,崔泰竟对此无计可施。

两军在此处僵持了一年有余,最终,赵恢也不知崔泰如何攻陷此山,击破崔文。只知崔泰获胜之后,为掩人口舌,将崔文一家百口尽数诛杀,崔文怀有身孕的小妾,也被崔泰辖下士卒奸淫之后坑杀!

经此一役,崔泰之狠展现无遗,而苍山之地势险绝也流传开来。十余年来,盗贼,强寇,作乱的逃兵不断在此出没。每逢朝廷派兵佂剿,作乱的暴徒便匿于这苍山,每平息一次叛乱,朝廷要付出百倍的人力物力。赵国天子赵辽为此可算是伤透了脑筋。

经朝廷多番商议,由崔氏家族派遣万余人马驻扎苍山,至于这万余名军士兵戈,盔甲,粮饷所需军费,一由国库直接拨付。

思绪至此,赵恢露出疑虑之色:“我等上山许久,为何未见一兵一卒?”

赵崇发出一阵冷漠且稍带嘲讽的微笑:“两年前,此山已无驻军!”

“可朝廷每年还在分拨军费,且是崔泰公子崔护亲自上书索要军费!”赵恢那双冷峻的眉毛顿时上斜,他愤怒的踩踏着脚下的山石:“胆敢欺瞒朝廷!”

“启禀雍王,破虏将军到了!”一位侍从向赵恢禀告。这破虏将军,乃是赵恢的心腹干将赵破虏。

一阵矫健的步伐声传入耳畔,不时,一位身穿黑甲,面色黝黑的将军奔至赵恢面前,朝着赵恢行个军礼,此即是赵破虏啦!赵崇料定,这位赵破虏将军绝然是为身怀武艺,久处军旅的汉子。

疑虑惊讶的神情浮现在赵恢脸上。两月前,朝廷接得边关急报,近百艘南楚国战船在长江上横行无忌,似乎在进行军事演习,又疑似有北上入侵之迹象。如此意外举动,引得北赵国朝廷上下一片疑虑。国君赵辽决定,派水军都督李应亲提一旅水军,往江上调查究竟,赵破虏也随同李应共同前往。

“莫非李都督已然回京?”赵恢疑惑的打量着破虏,据时间推算,北赵水师是决然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班师回朝!

赵破虏嘴角微微上扬,脸色之间隐约透露着一股愤怒:“都督……”,他停顿些许,紧紧的咬住嘴唇:“都督为国捐躯!数千水师,皆葬身江底!”

如此噩耗无疑是晴天霹雳,凄冷的狂风猛然掠过,赵恢顿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为楚军所败?”

“不,并非楚军!”赵破虏死死的握着拳头,手臂之间青筋暴起:“是狂风!那日都督按照惯例,出船巡江,谁知天色骤变,狂风涌起,将战船吹翻,都督葬身江底。那日恰巧都督派末将巡视沿江军营,方才侥幸捡得一条性命!”说着说着,赵破虏的语调有些打颤!

匪夷所思,当真匪夷所思!区区一阵江风,竟然将偌大的几艘战船打翻,还夺了数千将士性命,北赵国立国百年,何曾有过如此之事?

“江上起风,沿江的将士就未曾警觉么?”赵恢严厉地说道。

赵破虏伏地叩头:“那日天色异常,都督料得江上会起些小风浪。然而都督所乘战船硕大无比,因而都督感觉区区风浪未有大碍,依旧出船。据有幸逃生的将士来报,当日风浪不大,谁料刚刚浪花触得战船,战船竟一触即溃,倾覆于江水中!”

“如此而言,是战船出了状况,导致如此灾祸?”赵恢问道。

赵破虏显得极为恼怒:“而后几日将士们查看所剩战船,撬开战船最外一层,谁料其中竟是一些发霉腐烂的木料!”

赵恢震怒了,双拳紧握,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不时喘着粗气:“水军战船是何人所督建?”

“大将军之子崔护!”

眼前是一片幽深苍郁的密林,连绵的翠色不绝于眼,苍劲的老根,盘旋的树杈,还有不绝于耳的鸟鸣声。

赵恢奉诏巡查边防,一连数月,日夜不休。此时的他,风尘仆仆,日显消瘦。一身铠甲布满了浓厚的灰尘,俊俏的脸庞,也沾满了泥垢,如今真可谓是人困马乏。好不容易寻得如此一处清幽宁静的树林,赵恢下令全军在此扎营,稍作歇息。

蓦然,一股苍遒的狂风呼啸而过,将地面尘土卷得风沙飞舞,两旁的树叶簌簌狂响。震天的马蹄声传入耳畔,一面巨型大旗映入眼帘,这面大旗甚是独特:旗帜四周镶有金边,旗上雕龙画凤,一个巨大的“赵”字深深的镶嵌在旗帜中央。

“太子到了!”赵恢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转而,只见数百金甲武士如一群迅猛矫健的猎豹,飞速般蹿进林间,列成两排;百余铁骑跨着飞驰的骏马随之而至,在赵恢眼前行了一个极其恭敬的军礼,随后两边散开。正中央,一名中年将军头戴一顶耀着白光的金盔,身上披着一副水晶制成的鳞甲,跨下一匹深红色的汗血宝马,朝着赵恢悠闲的走来。此人正是北赵国太子赵俊,字元俏。

太子赵俊虽过而立,却生得极是俊俏。白皙的面庞犹如天鹅的羽毛般洁白光滑,一双眼睛射寒星,两道弯眉浑如刷漆。太子见得赵恢,迅速跳下马背,兄弟二人拥在一起。

赵俊细细打量赵恢一番,不禁打趣道:“你我一别数月,弘德(赵恢表字)如何成了这番模样?面色黝黑,汗流浃背,全然似个山野农夫!”

赵恢瞧瞧自己这副模样,不觉莞尔一笑:“边关事急,军务繁忙,无暇他顾!”

赵俊笑着拍拍赵恢肩膀,挽着赵恢胳膊,一同阔步向前:“我知弘德天生便是忧国忧民的命,一日不谈军国大事便浑身难受!”未行数步,赵俊忽而神情严肃,凑至赵恢耳畔:“据说崔公子敬献朝廷的贺礼叫一伙贼人劫了。为首那人一脸络腮胡子,身材彪悍,原是军旅之人!须速速擒获贼人,交予崔氏!”言语刚毕,赵俊那双锐利的目光忽而落在赵崇身上。太子立时止步,手按剑柄。

“哼!”赵崇怒火上涌,双手捏成拳头,立于原地。在场气氛霎时凝结。

“误会,误会!”赵恢爽朗一笑:“这位赵崇将军乃是一位虎将,数年前,柔然入寇幽州,便是这位将军身先士卒,斩下柔然可汗首级!”赵恢指着赵崇一身黑色铠甲,和头顶那顶漆黑的钢盔:

“如此身经百战的壮士,某已拜为将军,身先士卒,为我大赵效力!”

一阵疾风掠过,吹得树叶簌簌作响。赵俊翻身跃上马背,示意赵恢上马赶路。未走几里,赵俊一脸忧郁,叮嘱赵恢:“此事弘德务要拿好分寸!崔氏几代先祖皆为大赵立下汗马功劳,况且,那公子崔护与小妹早有婚约,不日赵崔两家便结下百年之好!”言讫,赵俊面上展露笑容。

“如此跋扈弟子,岂能为我大赵驸马?”赵恢愤怒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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