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罪不容诛(2/2)

赵俊面容间显出疑惑,他诧异的望着赵恢,一手拉住缰绳,坐骑停了下来:“弘德何出此言?”

赵恢向着赵破虏挥手示意,赵破虏朝赵俊行个军礼,将赵恢连日巡边之所见,一一向赵俊禀明。

“误会,误会!”赵俊听完破虏所言,脸上写满了惊奇与诧异,口中却是连声喊着“误会”二字。

“亲眼所见,岂有差池?”赵恢瞪大了双眼,一字一句道。

赵俊猛拉缰绳,战马停了下来。他扫视着四周,有意压低语调:“崔氏一族势力盘根错节,大将军为国戎马一生。若崔护确有罪,弘德也切莫鲁莽,待到京城,禀明父皇,一切由父皇定夺!”他探着身子,贴近赵恢:“况那崔护与霜妍公主有婚约,此事事关赵崔两家联姻,父皇亦是万分关注。数日之后,父皇将在太和殿上大宴群臣,定下小妹与崔护婚事。”

谁知赵恢冷漠一笑,露出一副厌恶神色:“如此狂妄嚣张之人,岂配做我大赵驸马?待某见得,必依国法律例行事!”言讫,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日升月落,朝夕轮换,不觉之中,赵恢一行已至虎牢关。一路之上,赵俊不断劝说赵恢务必以大局为重,切莫鲁莽行事。赵恢只是低头不语,至于是否纳得自己之言,赵俊也不能断定。

那虎牢关真乃天下雄关,山势险要,曲曲折折,恰似一条矫健苍莽的巨龙,悬于千山万壑之上。远眺关隘,缥缈的云雾给其披上了一层洁白的轻纱,飘飘忽忽,雄伟之中不乏有几丝婉约。

“真乃天下雄关也!”赵恢眺望关隘,回顾兄长,不由发出一阵感慨:“京城之外,有如此雄关为屏障,纵有千万敌军立于城下,也会对这雄关望而却步!”

赵俊眺望着巍峨的雄关,欣喜的应和道:“的确如此,汝不闻昔年虎牢关大战?当年,数十万楚军陈兵关下,朝庭震动,满朝文武皆欲迁都避其锋芒!岂知大赵只用区区三万铁骑,在虎牢关下打破楚军,以至于十余年间,楚人不敢正视大赵!”言讫,赵俊发出一阵清澈而爽朗的大笑,彷如在回味数十年前那场震惊天下的虎牢关大战!

从幼时至今,赵恢不知听过多少关于那场虎牢关大战的传闻。当时,崔泰几乎带领举国精锐,亲征盘踞在西川一带的孟氏家族。孟氏家族凭借着耸赫的山势,与大赵鏖战竟达数年之久。而南楚国竟趁国内空虚,一举派出三十万大军入寇,赵国军士措手不及,已至接连败退,而楚国的铁军也兵临虎牢关下。

惊慌失措的满朝文武一致建议迁都以避楚军锋芒,多亏父皇力排众议,调兵遣将,派遣京师仅存的三万铁骑于虎牢关下迎战楚军。据说大战那日飞雪漫天,两军激战一天一夜,十万楚军几乎尽数葬身关下,楚人的鲜血浸透了洁白的大地。而这三万铁骑的率领者,正是大将军崔泰之弟,如今的幽州牧崔秦!

赵恢方欲进关中。恰逢一队数百人的车马,运送着数车的珍宝,沿着关下小径前行。

百余身披铠甲的骑士横跨战马,腰间别着一柄锋利的弯刀,气势浩大,卷起滚滚沙尘。最为显目的是一面金边“崔”字大旗!

赵恢一眼便能识出,这百余名甲士是举国上下极为精锐的悍将。驰骋沙场,攻城掠地,乃是他等应做之事。如此一队精锐,岂能如同贩夫走卒一般押运珠宝?

“破虏,汝前往一探究竟!”赵恢遥指眼前这队军马,向赵破虏言道。

赵俊双颊之间却露出丝丝忧虑:“崔氏之事,吾等不便过问?还是速速进京,莫误了霜妍大事!”他右臂扬起,示意赵破虏莫要前往。

赵恢纵马驱向那队士卒,高声询道:“我乃雍王赵恢,不知众将士是那位将军部属,欲往何方?”

“原是雍王,恕我等甲胄在身,不能礼全。”为首一将行了一个很是简易的军礼:“吾等奉令将这批珠宝送与大将军公子!”

几声婉转悦耳的鸟鸣传来,关下草木更显苍翠。“大将军公子?不就是崔护?”赵恢打了个激灵,一拉马绳,佯装笑意:“不知公子现在何处?赵恢久闻大名,今日正想前往拜会!”一旁的赵俊神情异然,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为首那将双眉一翘,思绪在脑海里翻滚:“我家公子与霜妍公主有婚庆之约,崔赵两家将结连理,不若将太子,雍王向公子引见,做个顺水人情!”思及此处,摆出一副恭敬神色:“承蒙雍王青睐,公子就在此间不远,请雍王屈尊就驾!”说罢,双手轻扬,摆出一番恭敬姿态。

“弘德,时间紧迫,速往洛阳为宜!”赵俊摊开双手,似乎在极力劝阻!

赵恢冷笑道:“崔公子热情相邀,怎好拒绝?”抽动马鞭,疾驰而去。

沿着高大坚实的虎牢城墙,纵马紧随崔氏人马,太子赵俊那阵担忧始未褪去。路过虎牢,穿过一座山谷,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处不起眼的庄院。

进入庭院,崔氏族人将押运珠宝器物置于院中。赵恢看见,院内珍宝瓷器参差遍布,在金色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院中正前方是一座小屋,小屋左边是一处马厩,马厩里静息着百余匹马。

“公子就在屋内,雍王请随末将前往。”

谁料他话音刚落,屋内就传出高昂雄浑的语调:“汝南吴监军献上白银五千两,求为汝南前军都尉!青州孙司马送来黄金千两,求为青州别驾!”

回应的是一阵极其亢奋的语调,听起来象是一位壮年男子:“汝南临近江岸,楚军盯得紧啊,多位将军正求前军都尉之职。孙司马镇守大赵北疆多年,随吾叔父抵御柔然有功,加封青州别驾,关宁侯。”即刻在旨令间盖上大将军军印!

“岂有此理,竟然在此私下卖官鬻爵!”赵恢猜想,此人必是大将军之子崔护。侵蚀国库不说,竟私用其父印章。

赵俊耸耸肩,脸上露出一阵无奈的苦笑:“崔氏几代为国拼杀,大将军数子亦是为国捐躯,如今便只剩此一子,想必是溺爱甚重!”

崔护那股神气兴奋的语调再度响起:“宛城都尉送来白银万两。使人上奏朝廷,就说宛城都尉平叛有功,缴获白银五千两,加封其为宛城郡守……”

赵恢愈听愈惊。他跨开大步,一把推开半掩着的屋门。屋内之人猛然一惊,一双双惊慌诧异的眼睛扫视着赵恢,正中一人,衣冠歪斜,长发散乱,怀中搂着一个半露香肩的女子,此人正是崔护!崔提也在此。

“汝是何人,安敢私闯进来?”崔护厉声暴喝。屋内崔氏侍卫齐刷刷的抽出宝剑,冷冷的剑锋渗出的寒光在赵恢眼前闪烁。

赵恢双眼怒瞪,似一只发怒的猎豹:“吾乃雍王赵恢!”顿时,一片寂静,惊恐诧异的目光投向赵恢。崔护方要发作,身旁崔提沉着脸,无奈的点点头。

崔护原本阴郁恐惧的脸庞顷刻绽放出笑容,他立起身子,将依偎在身上的女子一把推开:“给太子、雍王斟酒!”说罢,晃晃悠悠的挪至赵恢身旁,活像一只肥胖的鸭子。他脸颊绯红,手上握着一只酒杯,醉意十足。

“太子!”崔护挪至赵俊,赵恢两人身旁,压压嗓子,低声道:“吾族兄崔提,战功无数,可为京师禁军副都尉,望太子禀明陛下。”顺手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嘻嘻笑道:“盒中几颗上好的珍珠,是长安独有之珍宝,正好献给霜妍公主,聊表敬意!”

赵恢一脸肃穆,道:“公子奉诏征粮,不知如何?”崔护喜上眉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粮草皆已凑齐,今屯于前线军营,楚人如若犯境,足以与之一战!”言语神态之间,尽显得意之色。

“两军一但交锋,苍山扼其险阻,是个极其重要之处,不知此处守军若何?”

这突如其来一问,崔护猩红的脸上显出一丝疑惑,那片谄笑却未散去:“万余崔氏将士日夜驻守于此,未有懈怠。某近日接得军报,苍山军营军粮将告罄,还望陛下体恤将士,多多发放粮饷物资!”崔护说完,赵俊神色异常,甚至透着惊慌。

赵恢铁青着脸,厉声道:“数月前,吾大赵数千水师葬身江底,皆是汝私吞粮饷所致!”

崔护竟勃然大怒,将手中握着的酒杯摔得粉碎,跺脚猛喝:“我敬汝是皇室,方才礼让三分,

汝却一再挑衅!水军葬身江底,乃是江风所致,我等已无力挽回!”

赵恢骂道:“汝罪恶弥天,尚在此一派胡言!某方从苍山至此,汝岂能瞒我?”他回顾左右:“将崔护拿下!”

崔护捏住剑柄,一双眸子斜斜的瞪着赵恢:“赵恢,汝休要放肆,若无我崔氏,汝赵氏怎能安坐京城?”他话音未落,只见赵崇猛然蹿出,直奔上来,赵俊喝止不住。

崔护身旁数名护卫抽出宝剑,待要上前迎战。却不料赵崇一双铁拳疾风般闪来,将其打翻在地。崔护始料未及,早已被赵崇按倒在地!

“私吞军粮,贪赃枉法,按大赵律令,该当何罪?”赵恢厉声喝道。

“按律当斩!”赵崇,赵破虏齐声响应。

赵俊低声向赵恢道:“崔护虽罪不容诛,然毕竟乃大将军独子,如此杀之,恐获罪于崔氏,不如将其押往京城,叫陛下发落!”赵恢冷笑道:“若是到了京城,只怕有罪而不能伏!”

那处崔护尚在骂骂咧咧,赵恢愤怒极致,抽出长剑,道道寒光闪耀着众人双眼。崔护始有惧色,额头之间开始渗出汗水。

“崔护死罪,依律当斩,其余不究!”说完,赵恢扬起长剑,手起刀落,崔护首级滚落在地,鲜血彷佛溢满了整间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