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南宫适（1/2）

电话那头的朱天蓬喘着粗气：“你打过电话找我？”

原来是他。杨戬心头滑过一丝失望,声调却仍旧很淡：“老朱，你的业务包不包括代立遗嘱？”

在叨叨月底去B市太庙搞传统射礼展示的朱天蓬怔了怔：“杨二，你不要告诉我你得了绝症,打算把遗产平分给小寸和你妹。”

“一份是给老孙的。”杨戬没有被他逗笑,“我有件东西存在银行的保管箱里，万一我有什么意外，请你通知孙齐天将它取出,不要让寸心和三妹知道。”

朱天蓬沉默了片刻，语气已经凝重了起来：“出什么事了？我能帮忙么？”

“暂时还没有，不过是怕万一。”杨戬摇头，抬手看了看腕表，“不是什么急事，你先起草，月底之前给我过目签字就行。还有件事要请你出手……”

“你说！”朱天蓬一挺胸膛,全没注意到自己是在打电话,杨戬根本看不到他,“刀山火海,老朱要是皱下眉头，都不算英雄好汉！”

杨戬终于笑开：“心意我明白，次暂时用不到——请你帮我打个电话给南宫适，约他方便的时候在B市见一面。”

“南宫适？九霄的那个？”朱天蓬疑惑道,“你自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我有点私人事务想听听他的意见,不过最好能用你的名义约他出来，不要提我。”

“成！”朱天蓬一口应承,“我们常有业务来往，打个电话而已。”他顿了顿，朝办公室外看了一眼,小声道，“下月去太庙，我想带上丁香。”

“丁香？”

“丫头家就是B市的，听见镇抚司要回去搞射礼活动，求了我半个多月，说她打小儿就在太庙那个公园里玩，好招呼一群狐朋狗友来观礼，也好给我们壮壮声色。”

“你决定吧，毕竟镇抚司也是你的心血。”杨戬掐住鼻梁，不愿意再去回想丁香的面容。之前去英国用光了他的年假，回来以后就一直埋首在成堆的案卷当中，再加上母亲遗留下来的资料纷繁庞杂，不是朱天蓬提起，杨戬几乎已经忘了还有丁香么个人。此刻那女孩的眉眼乍然从记忆中跳出，仿佛在尚未结疤的伤处又划了一刀，压抑已久的鲜血喷薄四溅，让他一时间痛得无法呼吸。

寸心的微博语气不痛不痒，一会是爱德华时期盆栽一般茂盛的女帽饰物，一会是比较京剧各个流派版本的霸王别姬舞剑片段，最近的一条是吐槽拿破仑时期著名的帝国腰线，使得一众上围丰满的宫廷贵妇们纷纷穿得活似身怀六甲。

难道不是洛可可式更好看？

杨戬品味着她语意里的佻脱，不知该为她开心，还是该为她么快就遗忘了自己而难过。寸心不会知道，从他们第一天重逢开始，杨戬就清楚那个发头条文章盛赞镇抚司的博主是她——“寸心自许尚如丹”，如果样都看不出“尚如丹”是她的ID，杨戬也就枉为W大最著名的司法鉴定学教授。

只是她只字不提在利兹的比赛，偶尔有一次说漏了嘴，两分钟后立刻删掉，像是从厨房偷拿了零食的小孩，不小心泄露了自己藏在后院篱笆中的秘密基地。

然而记忆要怎么删除？

寸心柔滑的脚丫踏在杨戬的脚背上，双臂环绕着他的脖颈，微凉的丝缎般的肌肤带着樱粉色的光辉，明媚的杏眼里写着含羞带怯的邀约：“你载我去，就不凉了。”

姑娘也许知道孤独是什么滋味，但杨戬赌她绝对不懂“习惯”二字要怎么书写！

逐条查看她的微博，在字里行间想象她下笔的样子是习惯么？把她的丝巾攥在手里，一杯一杯的喝她最喜欢的甜酒是习惯么？凌晨三点抱着买给她的糖罐，拆开一颗在手心，想象那糖果在她柔软的唇间辗转是习惯么？

心里刻着一个名字，想起就痛彻心扉，却无论如何念不出那两个简单的字眼，也是习惯么？

杨戬必须要承认，他比自己所知道的更在乎寸心。脑海里有一千个理由浮沉，叫嚣着放下一切，去英国找她，可眼前的本日记，却用陈旧的封皮，画出了一个巨大的“禁止通行”。

该死的人生，总是在逼着人取舍！

爱一个人，应该是倾尽所有让她快乐，可杨戬却看见了自己皮肤上烙印的狰狞符号，诉说着往昔的不幸，昭示着前路的崎岖，迷雾的尽头，似乎还隐隐露出了死神沾满鲜血的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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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个区域平时不对外开放的呀！”丁香一入景德门，眼睛就不够用了，跑前跑后盯着斗拱下的彩绘细瞧。

杨戬远远跟在队伍后头，似乎在和什么人通着电话，朱天蓬赶上前几步，一把拍在丁香后脑勺上：“傻不愣登的，小心掉队！赶紧过来跟我们一起把场子先搭上，待会儿观众入场就赶不及了。”

“朱师父你就知道打我！”丁香嘟囔着，才要上来接道具，梅家老大扛着箱子自后憨笑着劝道：“算了吧，你看她那小胳膊小腿儿的，也没几两肉。让她跟老四的服化组到后头去忙，重活儿还是咱老爷们儿自己来吧。”

“我很有力气的！”丁香不服，卷起袖子秀肌肉给老大看，“女生里头就数我有劲，回回野外实习，我比男生还能吃苦呢，不信你问杨师父！”

“分配你什么就是什么，还不快去？”杨戬收了线，板起脸，丫头自打“撞”进了镇抚司，嘴里就换了词儿，别人还好，唯独杨戬怎么听怎么别扭，仿佛是寸心跟自己差了辈分，说了几次也不听。次镇抚司来B市的历代帝王庙演礼，顺便拍纪录片，本来好赶上小长假，丁香也不知怎么打听到了消息，假都不休了，非要跟着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