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疼痛（2/2）

寸心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小鹿一样带着惊惧的双眼忽闪着，看得杨戬怔住，半晌才又道：“饿了的话，冰箱里有牛奶。”

“我只能喝不带乳糖的。”

“那我真是抱歉。”杨戬冷笑，“我们小镇没有这么高级的货品，你要回Anchorage才买得到了。”

“那这些药是怎么买来的？”寸心逼近，俯身望进他的眼睛，“邮购？还是请人专程带回来的？以你怕麻烦的个性，不对药物依赖到一定程度是绝不会开口的吧？”

“敖寸心！”

“你的腿会痛么？”

“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懂的。”寸心蹲下来，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双膝，“承认自己的感觉并不可耻，有痛觉，更说明……”

“说明它们已经废了。”

是的，杨戬的腿还有感觉，但这感觉仅限于痛楚，很多时候会让他彻夜难眠，需要借助药物来麻痹。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厨房的门口，用鬼魅一般幽深的眼神冷冷盯视着寸心。

她的手就在他腿上，可他却感觉不到她的抚触，对那双手的回忆，却像千万只恼人的蚂蚁一般，悄悄爬上杨戬的心头，啃食着他敏感脆弱的神经。

寸心起来的很匆忙，连外套都没披，长发凌乱的搭在一边肩头，有几缕恼人的青丝沿着锁骨一路向下，探进难掩春光的胸口。

杨戬的呼吸一瞬间凌乱起来：“我没什么好承认的。”他黑漆漆的瞳仁将她牢牢锁住，“不要以为你故意搞到自己生病，我就会任由你留下来。”

“我故意……什么？”寸心愣住，一时无法犁清头绪，她还光着脚，冰凉的地板让她不自觉的蜷缩起脚趾，看在杨戬的眼里，更是无比魅惑的姿态。

到了这步田地，他竟然还是无法抗拒她的魔力！

“走开！”杨戬突然暴喝一声，向后撤开，令寸心的双手落空，她失去平衡，几乎跪倒在地上，错愕的望着杨戬。

“明天一早你就滚出我的视线！”杨戬失态的咆哮，“否则我就……”

“叫亨德尔警长丢我出去，对么？”寸心已经平静下来，微凉的空气让她很想缩成一团，但与生俱来的骄傲使她挺直了腰身，“我说过，我不会走的，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都会回到你身边，直到你找回原来那个自己。”

她慢条斯理的口气让杨戬心头火起，却寻不到任何理由反驳，只能看着她跟过来，将他连轮椅一起推回房间。

“我不会让你依赖药物的，这会降低你肌肉的感知能力。”寸心的声音轻柔的像是在哄个不听话的孩子。

“那你能做什么？”杨戬恨恨道，“看着我疼痛至死？”

你承认会疼就好。寸心在他背后无声的一笑，搭着杨戬的手臂将他扶到床上：“哪里痛？”

“我没有……”

“哪里痛？”寸心坚持，双手在他僵硬的肌肉上慢慢揉捏，“这里么？”她用力一拍。

听到杨戬闷哼了一声，寸心得意的扬眉，才要下手按摩那处肌肉，腕子却被杨戬捉住：“你到底行不行？”

“我可是经过二哥专门培训的！”寸心甩开他的手，动作丝毫不停顿，“虽然力道不够他刚猛持久，但效果还是很好的！我给爸妈大哥和三哥都试过，个个都说不错，我还在Anchorage找了间养老院，趁做义工的时候帮那些老人按摩……”

杨戬没有答话，只默默听着她絮叨。他很久没有听人说过这么多的话，疼痛在她手下慢慢纾解，这几个月来缠绕心胸的孤独和寂寞像是被一阵风吹远，只留下浸泡在暖流里的温柔。

灯下的女孩咬着牙，显然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寸心说得轻描淡写，但要从头开始学习物理治疗，认识穴位经络，在不同的人身上练习，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累，就停下来歇歇。”杨戬淡淡道。

“不用！”寸心摇头，面上细密的汗珠却出卖了她，杨戬看着她晶亮的额头，胸腔忽然一滞——寸心可以这样拼尽全力的维持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但如果他永远都好不了呢？他是不是也应该拖着她，像一颗坠在寸心脚踝上的，生了锈的铁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