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离亭燕(6)(1/2)

现下正是各省督抚上报各营兵缺和需添造、修制军器的档口,兵部的武库清吏司本就繁忙,偏今年又逢每三年一次的武科举,各省乡试在即,这些皆是武库清吏司职掌,一时间更是忙作一团。

润舟年初升任兵部左侍郎,便是负责总理武库清吏司事务。

下朝回来,润舟连口茶都没顾得及喝,郎中裕兴就将今日要审的文书呈了上来。

裕兴急得不行,润舟却不紧不慢,接过文书来,一页一页细细翻看。

润舟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待全看完,在裕兴忐忑的神情中,润舟将文书‘啪’一声丢在案上。

“他们报上来的,你们可有核准过?错漏百出也敢直接拿来给我看?”

裕兴吓得直冒汗,这位新来的主儿太较真了些,偏润舟又是父祖有功的,身后有靠山,润舟敢大刀阔斧得罪人,他可是不敢。

“侍郎大人,这上头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问我有什么问题?”润舟像听了个笑话,伸手去拿桌上其他的文书来看。

“这、这下官是看过的呀,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再者,往年都是这么直接各省督抚报上来,下官们看过了没什么大差错,就直接报部核批了……”

润舟冷哼一声,对着方才那册被他丢出去的文书抬了抬下巴,裕兴会意,赶忙拾起来递给润舟。润舟翻到一页,摊在案上,指给裕兴看。

“去岁只有吉林珲春和山西绥远城有过战役,可即便是统辖盛京、吉林和黑龙江三省的东三省总督报部需添造、修制的军器也只需用银八千余量。素无战役的江苏、安徽和江西三省的两江总督,却说需用一万两千七十两白银,又未征战,从何而来这么大的损耗?”

裕兴躬着身子去看,汗都顺着额角淌下来,也顾不及去擦。

“许许许是那两江驻防的八旗和绿营兵更多些……”

润舟忽然觉得可笑,身子往后倚去,好整以暇地看着裕兴惊慌失措。裕兴六十来岁,佝偻着身子,半晌没敢抬头。

润舟也不想难为他,这其中门道,他清楚得很,裕兴也不过是傀儡而已,就算两江来报二十万两白银,也一分进不了裕兴腰包。

“两江驻防官兵,不可能多过绥远城和东三省,你可以不知道,但你应该去查。这文书不对,拿去让他们重报。”润舟重重地将文书合上,又甩到裕兴怀里,“记住,要如实上报。”

“侍郎大人,这、这每年都是这么报的,皇上也都是照常批复——”

润舟冷笑,如今的题本、奏本,有哪个是真能由皇上批的,还不都是珣齐做主。

“往年如何我不管,但如今我既来了,从今开始,便要照实来报。”

官大一级压死人,裕兴只好照做,拿着文书出了门。

他前脚出去,后脚就有宫里的首领太监进来。

润舟正看着文书,一时没注意到来人。

“侍郎大人有礼了。”公公卑躬屈膝,即便润舟眼都没抬,根本没瞧见他,也得把礼数做周全了,“太皇太后请你进宫呐。”

*

婉祺也没闲着,这几天她也算彻底安顿好,便和喜燕、喜春一块给将军第里的下人包红包。倒不是婉祺故意要显摆什么,但上回慧瑜闹那一出,也算让婉祺看明白了,不敲打敲打,总有人不拿她当回事,轻视她。

“厨下共二等嬷嬷三人,每人五两;三等嬷嬷七人,每人三两。三等使女四人,每人二两……”婉祺没亲自上手包,倚着软垫,照邓玉鸣递来的名册清点人员。可这念得倒快,但包起来就有些费时了,喜燕和喜春再麻利也跟不上,婉祺就在一边便吃果子边与喜燕话闲,“诶,上回我让你打听的事可有着落了,也没见你提。”

“瞧我这脑子,这几天都给忙忘了。”喜燕将装满的托盘放到另一处去,回过身来细细道,“爷身边除了慧瑜,另有一位使女,名唤云珠。两个都是恒亲王旗下包衣,不过慧瑜的阿玛做小官,比云珠要得脸些。慧瑜不大好相处,奴婢就去问的云珠。云珠说她五岁就到慈恩公主身边,没多久就被指去伺候爷——”

“捡紧要的说,我又不是在这听她履历呢。”

“噢。照云珠说,她从没见过爷身边有姑娘,也从不入烟街柳巷之地。咱们爷性子冷,连好友都甚少,这么些年也只听说那位滕公子走得还近些。”喜燕抬头,劝解道:“夫人,会不会是你多想了,爷都没有亲近的姑娘家,又怎么会有心上人呢。”

婉祺点点头,自己在心里琢磨。若真如此,那她倒实在看不懂润舟此人了。

能迎娶固伦公主这可是满门荣耀的好事,被人上赶着求都求不来,润舟却把这送上门的往外推。润舟的生母慈恩公主虽非帝女,却也是亲王之女,蒙太宗恩典加封了公主,若润舟能再做额驸,这便算是亲上加亲了。婉祺始终没想明白他为的什么。

要说是有谋逆之心,那娶了帝女岂不是更有助益?

除此外,婉祺能想到的,便只有润舟其实有位心上人,兴许那姑娘身份低些,润舟暂时没法娶她进门,又不能直接向宫里禀明,才出此下策。

可照喜燕说的,再加上她这几天的观察,润舟也不像有心上人的样子。

不过也是,润舟那人看着就是个心思深沉的,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被人看穿心思。

婉祺收起杂念,又拿起那名册来。

“方才的都包过了吧,厨下另有哈哈珠子二人,每人一两……”

三人正忙活着,邓玉鸣来东院,说永晋派了人来传话,要婉祺得了空家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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