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白驹千年 钟离入定(1/2)

一千年后。

不雨林。

柳楠郢坐在一棵如黄色华盖般宽广的银杏树下,那树的扇形黄叶与银杏果密密麻麻交叠在一起,罩住了阴雨连绵的天空,他手中攥着一枚玉玦,看着远处的落雨,心中暗暗下着决心。

“阿楠,他只是你飞升成仙的一个楔子,未着多少笔墨,不若,忘了吧。”说话的人是柳楠郢的师父——钟离云起。

他从刻着“不雨林”的石碑后走了过来,看着不过四十出头,一身宽袖衣袍,一派仙风道骨,他的步伐比他的语调更为缓慢。

柳楠郢忙站起身来,“师父,”似是被看穿了心事,可也不想躲藏,静了半晌道:“我是要放下了。”

钟离云起拖着他长长的衣袍后摆,慢慢的走到柳楠郢身边,坐了下来:“你找了他一千年了。我只是希望,你心里能不那么苦。”

柳楠郢苦涩的笑了笑:“天长日久,我总会忘记的。”

钟离云起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祥的微笑,他的手从长长的袖摆中伸了出来,抬起挂在手中的一串紫色菩提子道:“阿楠,你可知道,这紫念菩提有法力么?”

柳楠郢看向紫念菩提,道:“一直只当是师父打坐时的念珠,没想来竟然也是法器。”

钟离云起道:“嗯。这紫念菩提很是有意思,可以影响并符合其他法器的法力,”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柳楠郢,停了停,道:“倘若以后方诸山生了什么变故,你可以用它,把山中的任何一境封印或者移走。”

柳楠郢听着这话,似有玄机,道:“师父,可是有什么变故么?”

钟离云起缓缓的站了起来:“没什么。一会你大师兄和二师兄都会回来。我有事和他们商议。这会,没什么事,就想过来看看你罢了。”说罢又拖着他长长的衣摆,缓缓的朝着石碑后面走去。

钟离云起,作为方诸山的山神,统共有过三个徒弟:大徒弟云湖道人,前些时候不想修仙了,入了世,去了人间找了处叫归云山庄的地方修道。二徒弟陵游和尚,是个药痴,也是个剑痴,一直在药王谷研究从天下搜罗来的宝剑和灵丹妙药。三徒弟就是柳楠郢了。唯一一个历劫升仙的徒弟,可却在飞升的时候,放弃了仙籍,回了方诸山。

原来,一千年前邺城的那个晚上,岑清垅死在他怀里的那个晚上,柳楠郢焚心后,随着一道紫雷飞升到了天庭。

柳楠郢到了天庭没接受封神,不过须臾,便返回了邺城。

天上一瞬,人间数日。

到了邺城十里外的时候,已过了几日,魂魄归位的他,只看见云白鹤守在他的身体边上,他手中抱着的不过是岑清垅的一件血衣,和衣上的一枚玉玦。他将血衣抚平,发现血迹之处散发着层层鳞光。想来是蛇妖的皮囊。

他泪如雨下,为他成仙历劫,付出生命的那个蛇妖,受千剑穿心,最终灰飞烟灭后,只剩下了,点点磷光的皮囊。

那日,他将岑清垅的血衣带回了方诸山,摆放在了不雨林的一个洞府中,他轻轻将衣物铺平放到石床之上,轻声道:“我说过,要带你回方诸山的。阿垅,我们到了。”

他将岑清垅的玉玦放入了怀中,然后将这个洞府用法力封禁起来,希望在方诸山的仙泽罩拂下,兴许有一日,还能再见上一面。

他访遍世间仙山,采尽世间仙草,用尽世间仙丹,练遍各类仙法,可一千年都过去了,那血衣仍是那样子。

他上天入地,去过奈何桥,闯过阎王殿,历尽了世间千百年来的朝代,可他要寻的人,却四处茫茫皆不见。

他笑了笑,许是,真该放手了吧。

*

翌日,柳楠郢进入不雨林找钟离云起的时候,见师父盘坐在莲台上,一动不动,他似是入定了。

柳楠郢守了整整一月,并未收到天庭指派新的方诸山山神来,因此猜测师父应该不是圆寂,只是入定,或者说是沉睡,不知何时才能醒来。他见师父毫无起色,就想起此前钟离云起同他说的话,便用法器紫念菩提,和五行莲花杯将拥有不雨林的这座山——唤作迷沱山川的这一境,封印了。

柳楠郢将紫念菩提抛入空中,只见紫念菩提聚拢着五行莲花杯所有的紫色光芒,而后似一朵云罩住了迷沱山川这一境,紫念菩提消失了。

柳楠郢此刻有太多疑问,亟待去找出答案。

师父入定前的那一夜,大师兄和二师兄究竟和师父聊了什么?

怎的一夜之后,师父就入定了?

柳楠郢需要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也要想尽办法,让师父醒过来。

为了安全起见,他将迷沱山川这一境的出入口移到了人间。一来方便他去人间找两位师兄,二来三界六道之内,最安全的,可能就是人间了。

柳楠郢拿出了玉玦,攥的青筋突出,即便有万般不舍,可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如那日他答应师父时说的那样,等了一千年了,确实,该放手了。

柳楠郢拿下别于腰间的云鹤扇,右手将折扇在胸前展开,随后立刻抛出。只见折扇如平铺的棋盘一般悬浮在空中,他集中意念,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稍微变动棋子二三。

一阵清风吹过,他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他已到了千年前的郢都城外。

凌申君的墓地之中。

经过千年,他早已将景凌申的过往尽数抛却,而眼下,那个让郢都的梦成为过往的人,他也决定放下了。

他用法力推开了那个无人的石棺,将玉玦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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