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1/2)

五条悟的拥抱叫娑由有些不知所措。

并非是因为这个举动受了惊,而是她深知这个拥抱的意义。

求婚,意味着结婚。

所谓结婚,意味着两个人结合,成为家人。

在他们揍敌客家里,家人是最重要的存在,她的爸爸妈妈也是因此成为了家人,从而有了他们。

从这个角度来看,娑由并不讨厌「婚姻」之类的字眼。

但是,若是放在她身上的话……

……真糟糕。

要是这个时候拒绝他,五条悟会不会杀了她?

这么想的时候,娑由感觉抱着她的五条悟就像获得了一个权利的孩子,开始有意无意地蹭她的脸。

老实说,有点痒。

对此,她的手轻轻抬起,虚虚地攀着少年的背脊而上。

然后,她听到五条悟轻轻落在耳畔的呢喃:“喜欢你……”

就此,她的手一顿,最终迟疑地停在了他凸起的肩胛骨上。

这一刻,她轻轻闭上了眼,像株糜烂的花枝,放任自己攀倚着冬天残末的黑篱。

站外,电车没停,穿淌而过。

日光再次倾泻而来。

世界安静得不可思议。

可是,在彼此的发丝被烫温之前,她便软声道:“放开我,五条悟。”

这句话她好像经常对他说,以致于生来傲倨的少年人常常叛逆性地违背她的意愿。

可是这次,许是她的语气中带着哄的意味,他很听话地放开了。

末了,五条悟还笑着张着双手,将其动作放慢给她看,似乎想以此方式让她充分体会自己此时此刻欢快至极的情绪。

可是娑由没有看他,而是弯身去捡起了自己的洋伞——

合起,收拢,将这两个动作做完后,她才再次抬起头去看五条悟。

此时此刻,站在眼前的少年人正低头从外套的口袋里摸东西。

与此同时,他似乎对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感到苦手,以致于整个人从神态、动作,甚至是站姿都显得别扭又踌躇。

可是——游离的日光,飘浮的尘埃,天边飞过的白鸟,就连目光中纷扬的黑发……六眼所及之处的事物仿佛都在舞蹈。

恍惚间,他自己好似听到了一种从海的彼端传来的歌声——轻快,又可爱。

“那个……”

五条悟这么开口时便吃痛地“嘶”了一声,他很丢脸地被自己的虎牙咬到了。

但这不是什么大事,他偷偷舔了舔唇,将溢出的血都吞掉,然后轻轻吸了口气:“我……”

可是,仿佛有所预感,眼前的人伸手,轻轻按住了他正欲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手。

五条悟一愣,终于抬眼去看她。

下一秒,他在触及到她的眼神时,一瞬间,所有的跃动都停止了。

心跳停止,血液凝固,方才拥抱的余温都已散尽。

不用刻意去描述她的表情,也不用去再多看,单单一眼,聪明的五条大少爷就已经知道接下来她会说些什么了。

对此,少年脸上洋溢的笑意全部褪去,就像一张刚被泼了颜料的白纸,还没将其晕开,就被泡进水里,湿淋淋地拎起来时,已经是灰蒙蒙的,一坨稀烂了。

而自始至终,她也只有这么一句话:“我要回家了,五条悟。”

仿佛已经确认他不会再拿出来了,娑由这才将手收了回来。

她看着他,看他神情上有毫不掩饰的不悦。

这是意料之中的,五条悟在某种意义上真的很好看懂,因为他很懒得伪装,不管是尴尬、困窘或是失落……虽然这些很难发生在他身上,但至少,他绝对不是个会掩盖怒火的人。

倒不如说,他很乐意让人知道他的沸点在哪。

所以,这会,所有可以称得上负面的情绪在他那张脸上杂糅,最终结成了一片冷凝的浮冰。

可是,没有夸张地放大那种情绪,也没有大喊大叫,他只是用六眼冷冷看着她。

那种眼神,好像真的下一秒就会杀了她一样。

但是,最终他只是吐出了这么一句话:“骗子。”

闻言,娑由很平静。

她很想提醒五条悟,说他误会了。

可是,她不愿多说,因为她觉得那没有意义,当然了,她也没有安慰的想法,而是在他的目光中举步转身,走向了奇犽所在的方向。

眼帘中,银发蓝眼的小少年站在站内的阴翳中。

他雪蓝色的眸子遥遥望来,阴影在他脸上交错。

午后的阳光温软,可是照不到他所在的地方,这致使他的轮廓灰郁,连带眼角和平抿的嘴角都显得凌厉。

很显然,他看到了这一幕,娑由甚至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看到她走来的时候,眸中的冷色瞬间像雪一样化开。

仿佛紧绷的弦被抚平放软,奇犽似是轻松地朝她露出了一个浅笑,然后朝她伸出了手来。

“过来,娑由。”

这么说的人以一种近乎提醒的意味摇了摇头,露出了一种有些怪异的眼神:“等拿尼加醒来后,我会送他回去的。”

可是,话音刚落,娑由便见奇犽缓缓瞪大了眼,其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她身后的方向。

伴随着这样惊讶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娑由在这样的言语中转身,须臾间,就感受到了五条悟迎面而来的气息。

五条悟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臂,下一秒,光影交错间,她只觉气温骤降,风猛然大了起来,迷乱了眼。

再一睁眼,她几乎呆愣。

因为她所在的地方是没有落点的高空,五条悟拎着她,将她从地面上带到了好似能触碰蓝天的地方。

她下意识动了动脚,没踩到任何踏实的东西。

娑由瞳孔微动,直直盯着鞋尖之下空晃的地表。

就此,眼帘中好像漫开了缭绕的雾气,世界在她眼中成了一片五彩斑斓的色块。

其中,大海的蓝占据多数,墨青的群山失了轮廓,被缩成平扁的黛色。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直观地往下看,以致于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些许,连带呼吸都急促起来。

然而,下一秒,耳边还传来了属于五条悟的声音:“敢放开我的手的话,你就去死吧。”

冰冷的声音,被上空的气流吹散,好像连一丝浅薄的情绪都没有:“现在的你应该开始怕死了吧。”

闻言,娑由竟觉得没有一丝害怕,而是平静地抬起头去看他:“你在威胁我?”

五条悟不可置否。

银白的发丝掠过他的眉眼,没有墨镜的遮掩,他的模样自动滤去了所有轻浮的表象。

他道:“冷静点了吗?”

她一愣:“什么?”

这么说的人牵着她的手,其五指托着她的掌心,好像即将与她跳起欢快的舞蹈。

五条大少爷的术式将她纳入庇护的范围,叫她没有感受到一点失重感,也在瞬间隔绝了高空中猎猎的风。

恍惚间,连外界的声音都开始远去。

娑由觉得自己好像被五条悟关进了一座狭窄的电话亭,他的声音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回荡,清晰可闻:“我知道那家伙对你很重要,在你心中,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他更重要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受他影响,好好回应我。”

娑由却是困惑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五条悟,我已经说得很……”

“我喜欢你,娑由·揍敌客。”

可是,打断她的,依旧是这样的一句话。

“……”

娑由一直觉得五条悟的国文成绩很糟糕,因为他连告白的言语都是这般的贫瘠又直白。

但此时此刻,他像个倾尽所有的人,将自己仅有的一切都呈奉了出来:“很喜欢很喜欢。”

“我想请你嫁给我。”

可是,娑由却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

阳光稀薄,这一刻,她的眼里像好似有天边凿下的光在燃烧:“明明……明明是你先拒绝了我不是吗?”

她如此道,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嘟囔出的言语在顷刻间染上了属于她的呜咽:“你都不愿意属于我!”

就此,娑由难得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明明……

明明之前都那样拒绝她了!为什么现在还要说这种话?!

知道那种轻飘飘的期待与欢喜跌在地上摔得粉碎的感觉吗?

她曾经,一度将其舍弃了,连同盛大的悲欢一起,掩埋在1988年那场大雪之下。

可是,彼过经年,当她再次忆起那种感觉的时候,却依旧没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她讨厌这样。

讨厌这样由五条悟带来的不确定性和荒唐性。

所以,现如今……

还要对她说什么……

可是,听了她的话后,五条悟却是一愣。

霎时,一种难以置信的惊讶在他脸上呈现,他近乎失语,半晌后只能这么道:“你是笨蛋吗?”

闻言,娑由一噎,她瞬间更委屈了。

可是,眼帘中,五条悟面上有淡淡的呆滞感。

恰逢波风温柔,浮云掠过身际,白发的少年在须臾间颤了颤眼睫。

就此,像星轨转动,世界与万物森罗其中,在他不藏秘密的瞳孔中扩散又紧缩。

娑由透过他的眼睛,好像看见绚烂的极光碰撞,流动的云絮携着将烬的星光,从地球的边缘倾倒而来。

然后,他动了动眼珠子,倾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将满目的羞赧都掩在了风的罅隙间:“我不是早就属于你了吗?”

这个回答叫她不可抑制地瞪大了眼睛。

伴随着这句话,少年在苍穹之下,直直望进了她漆黑的眼睛里。

少女的眼珠子如同上等又易碎的玻璃珠,总是泛着冰冷又无机质的光。

就像木偶一样。

看过由人饰演的木偶吗?

他就见过。

——故作扭曲的肢体,刻意踩点的节奏,却又自然而然混成了不可理喻的僵硬与死寂。

五条悟曾经就去俄罗斯看过。

那个时候,正值国中毕业。

五条悟心血来潮,决定来场毕业旅行。

他本想做个详细的攻略的,但提起笔又觉麻烦,索性眼一翻,脚一蹬,就一个人拖着行李,拿着当时最先进的手机,在机场坐上了最早的航班。

书包,制服,课本,还有几颗分不清是谁的制服扭扣,通通被他遗忘在了春日的早樱里。

他也没管飞机是飞去哪,上舱后就一觉睡到乘务人员来叫他醒才下的飞机。

结果刚下乘梯,就被外头的空气冻得脸颊通红。

他这才抬眼一看,六眼透过玻璃窗看见了候机室里的提示牌。

……啊,原来自己来到了俄罗斯。

日本毕业的时间向来是三、四月的早春。

受经纬度的影响,那个时候,他去往的国家还是属于天寒地冻的天气。

而五条悟搭上飞机那会,身上只有一件衬衫加短裤的搭配,哦,外面还罩了件外套——可惜完全抵挡不住魔法攻击呢。

好在五条家的少爷有无下限术式,顶多耗点脑力就能和寒冷saygoodbay了——当然了,这意味着他得在途中摄取糖分,真是甜蜜的代价。

但后来,五条悟还是决定在当地买几件厚衣服了。

因为天下着白雪,大地和天空一片苍茫,俄罗斯街道上的建筑结上黯淡的冷色。

某一刻,他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在厚厚的积雪中时,看见行人的羽绒服上有大大的帽子,风吹来的时候,帽沿边上翻飞的绒羽亲吻着他们的脸。

他觉得很暖和。

至少看上去,没他在大雪天里晃着两条白花花的腿那般怪异。

虽然对于五条悟来说,这是一个可以称得上牵强的理由。

但他不在意。

在如愿买了当地特色的大衣后,五条悟将自己的衣服塞进了行李箱里。

他的行李箱不大不小,控制在中等的范围,外壳上还贴着许多卡通贴纸——有哆啦a梦,有数码宝贝,还有精灵宝可梦。

老实说,内容很杂,完全突不出重点,看久了或许还会觉得生硬——就像是被主人毫无波动乱贴一通的产物。

但这不怪他。

那个时候的五条悟,正值身高蹭蹭蹭往上长的时期。

骨骼经胳像蓬勃的树梢,不断地扩展延伸,少年的轮廓逐渐长开,连带残留的童稚也开始向未知的青涩进发。

就像一场由白昼迈向夜晚的雪,他苍茫纯洁的世界,即将染上黄昏的璀璨和华灯初上的浪漫。

就此,迎来了冷清褪去的过渡期。

曾经像神明一样的小少年,开始对很多事情感到好奇。

通常,「好奇」这个词伴随着「懵懂」。

第一步,就是随心而动的模仿。

于是,他生硬地将同龄人中幼稚的小把戏付诸行动,以致于行李箱上全是当时流行的卡通,看不出一点他自己喜欢的特色。

以此为由,十五岁的五条悟也能在俄罗斯的大雪中,身套羽绒服,踩着毛靴,整个人被包裹得圆滚滚的,呆呆地随人流一起踏进了一家表演芭蕾舞的剧院。

他就是在那里看了一场木偶主题的芭蕾舞的。

老实说,表演很精彩,值票价。

就是身边有个小鬼头吵吵闹闹,很烦。

那个小鬼头不好好看表演也就算了,还在途中越过座位来想扒他脸上的墨镜。

是的,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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