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假古瓶(2/5)

“你没听到赵处说的,动机、动机,你说他玩仙人跳,可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赵云蕾发现林岚一直没说话,于是拍了拍手。

“大家安静安静,封条的事情是林岚发现的,她对这件事比我们思考得要早,我们也听听林岚怎么说。”

林岚咽了一口唾沫,道:“我也说不出什么。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瓶子在丢失以前曾在古玩市场存放过。虽然时间不长,秦修文也说当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我觉得还是要到现场看一看,才能排除那里是案发第一现场的可能性。我的想法是,到古玩城全面勘查一下,并且调取市场的监控视频,看看能不能排除人为动手脚的可能。”

汪海彬对于林岚的建议非常赞同,他第一个表态:“林岚上次的做法就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公诉人办案的亲历性的确非常重要。亲眼看了物证,就看出了一条新的线索,再去古玩城亲眼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我赞成实地勘查。”

赵云蕾点了点头道:“这个提议很好,我马上和涂队他们联系下一步出现场的工作安排。”

周五的晚上,林岚接到赵云蕾的通知,让她第二天早上去山海古玩城。周六一大早,林岚刚进南门,远远就看见赵云蕾、汪海彬、涂敏、冯伟斌还有杨波围在一起和别人说话。林岚小跑了几步上前,只见一个平头的中年男人,穿着深色中式对襟上衣,脖子上挂着一串星月菩提佛珠,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正在和涂敏说着什么。

杨波看到林岚,冲她比了个赞,林岚回了他一个友好的微笑。

赵云蕾向林岚介绍那平头中年男人的身份:“这位是山海古玩城市场部的李建军李经理,今天专门协助我们了解古玩城这边的情况的。”

李建军向大家客气地点了点头,说:“各位请随我来。”

一行人跟在李建军后面,边走边听他介绍山海古玩城的情况。

“山海古玩城是用老建筑群落改造的,占地16000平方米,经营门店300多个,古玩、字画、瓷器、玉石那是应有尽有。古玩城整体的风格古朴大气,这个项目是涵江市政府文化建设的重点项目,宗旨就是在古旧建筑还原的基础上,兼顾现代建筑的功能性。所以,修建时基本上保留了其古建筑原来的自然痕迹。”

李建军又指了指墙面和屋顶,接着介绍。

“各位请看,这墙体的青砖、屋顶的青灰瓦都原汁原味地留存着;内部的中央空调、通风设施一应俱全,并引进了一套严密的安保系统,除了全覆盖的视频监控探头,每晚还会安排轮班巡查。所以咱们涵江市的古玩商人都选择在这里落户经商,咱们这儿经常出现一铺难求的局面。每逢周末和节假日,九点半门一开,那叫一个人潮涌动、宾客盈门啊,生意非常红火。”

李建军特别能侃,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林岚心想:“古玩城这么大,来来往往的人又这么杂,安全再严密,估计也有不少疏漏的地方,等下可要仔细瞧瞧。”

林岚正在想着待会儿从哪些地方入手,耳边听李建军道:“赵检,涂队,我可听说,秦先生的古瓶是在拍卖会上被发现调包的,可现如今为什么要调查古玩城这边儿呢?”

涂队长不愿意过多谈论案情,生怕走漏了风声,赶紧用话岔开了。李建军也是久经风浪的老江湖了,见他不愿意说,连忙转了话题:“我昨天加班加点,层层汇报请示,已经按您的要求把监控室三个月以来的视频,复制了一份交给了冯警官,不知道您那边审核出什么问题没有?”

典型的名为邀功实为抱怨,涂敏什么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当下也说起了客套话。

“李经理,非常感谢古玩城对我们工作的支持。目前从视频来看确实还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您想想,要是古瓶真是在这儿被盗的,咱们及时亡羊补牢,查漏补缺,对于古玩城的安保,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嘛。”

涂敏的话绵里藏针,李建军这人精哪有听不出来的道理,赶紧点头附和道:“那是,那是。”

李建军心里惦记着陈总的嘱咐,琢磨着怎么把这几尊佛早点送走。

昨天晚上,古玩城的陈总把李建军叫到办公室。

“李经理,明天早上七点,你陪着检察院和公安的同志到老秦的店铺去做个勘查,听他们说,还要顺便做个什么见证。”

“陈总,最近因为老秦的古瓶失窃,市场里面本来就流言四起。明天这些人开着警车,穿着制服,往市场里面一站,还不弄得人心惶惶的,影响商户对咱们市场的信心。”

陈总把玩着手上的一串油料满星的小叶紫檀,慢条斯理地说:“我早就想到这一层了,要不怎么特地跟他们约在七点过来。你想想,咱们古玩城九点半才正式营业呢,大部分商户十点多才开门,你把这些人早点送走,应该碰不到什么人。”

陈总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红木盒子轻轻一按,弹出一根香烟来。李经理赶紧讨好地给他点燃香烟。

陈总惬意地吐了一口烟圈,往皮质躺椅上一靠,瞥见李建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下说吧,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李建军拉过椅子,靠近陈总坐下。

“陈总,您说,老秦那瓶子,不会真在咱们这儿不见的吧?到时候会不会要索赔什么的?”

陈总冷哼一声:“瞧你那点出息,整天怕这怕那的。咱们这儿的安保措施严密得滴水不漏,这些吃公家饭的,无非就是为了交差嘛。”

说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李经理识趣儿地退了出去。

涂敏见李建军发愣,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建军赶紧把游离的思绪收回来,带着他们往秦修文的店铺走去。

古玩市场挺大,房间也特别多,走到靠东头走道的拐角处,李经理回头对赵云蕾他们说:“这就是老秦的店铺1-39a。”林岚眼尖,看见他脚边有一摞石膏板,刚要提醒,可惜晚了一步。李经理一脚踢了上去,脚下一绊,踉踉跄跄了好几步才扶住墙边,稳住了身形。李经理当众出了丑,恼羞成怒,气得大声嚷嚷。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怎么在过道上乱扔东西呢?”

隔壁店铺里面探出一颗白花花的脑袋,林岚一看,那上面沾了好些白色粉尘,那工人看到李经理,显然吃了一惊,声音都结巴了起来。

“李……李总,对……对不住,今天正在拆吊顶呢,这些建筑垃圾还没来得及扔,没想到您老这么早就来了。”

李建军正要发飙,转念一想,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大妥当,于是强摁住火,用手频频朝那工人模样的年轻人点着。

“下次给我注意点,我这会儿有正事要忙,没工夫搭理你,去去去。”

那年轻工人赶紧闪到隔壁房间里去了。林岚好奇地看了看,只见那隔壁门面的玻璃门上贴满了报纸,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涂队问李经理:“怎么,隔壁在装修呢?”

李建军答道:“可不是,商户重新装修,都开工好几天了。”

林岚想起秦修文笔录里面提到的一个人,于是问道:“这家老板是不是姓穆,卖字画的?”

李经理有些意外,问道:“你连他都认识?他可是半年前才入驻的商户。”

冯伟斌道:“才入驻半年就重新装修,钱多了烧得慌吧?”

李经理说:“甭提了,说是前段时间雨水多了,市场通风不好,所以天花板和墙面发了霉,得重新吊顶、粉刷,就为这个,还和市场扯了皮,说是要索赔呢。”

杨波去看门锁,然后朝林岚努了努嘴,意思是让她也看看。林岚弯着腰去看门锁,没有发现任何外力破坏的痕迹,在放大镜下锁孔通道也很干净,于是朝杨波摇了摇头。杨波用秦修文给的钥匙打开门,给每个人发了一次性的鞋套和手套,特意给林岚递了一双勘查用的纱布手套。

进门后,正中一座佛龛,供奉着关公,左右两边是四张红木雕花柜台,各配两个玻璃立式展柜,标准的古玩市场商铺配置。因为是老式建筑,店铺的内空特别高,天花板做了花纹繁复的石膏吊顶,吊顶中央嵌着格栅,格栅后面是中央空调的通风口。房间西北角有一间暗室,门上挂着一把锁。

杨波检查了暗室的锁,“咦”了一声。他把锁递给林岚,林岚接过来用放大镜一看,发现暗门的锁孔通道有明显金属沙屑堆积的痕迹。

“技术开锁。”林岚一语道破天机。

杨波打了个响指。

打开暗室的门,里面有一张茶几,茶几下面放着一个半米高的保险柜,杨波用秦修文提供的密码打开保险柜。

“保险柜也被动过,锁孔中的叶片和每颗弹子都有拨动的痕迹。秦修文这个保险柜可不简单,采用的是机械锁和电子锁的组合,而且,为了增加密码量,采用了四片式密码盘,打开这种程度的保险柜还是有相当难度的,看来作案的是个开锁高手。”杨波双眼放光地说。

李建军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这锁看上去都好好的,你不会看错了吧?”李建军嘟囔着。

冯伟斌语气有些不悦:“李经理,您放心,这些痕迹将来咱们公安机关都会出具鉴定意见的,鉴定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会信口开河。”

李建军有些讪讪的。

涂敏道:“如果锁被动过,那窃贼必定是进入了室内,可他是怎么进来的呢?视频显示,秦修文陪朋友出去吃饭的那个晚上,这店里面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进入。”

“涂队,咱们这古玩城的安保,可是出名的好,从没闹过贼。不是我夸口,别说贼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冯伟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林岚独自一人出去了。

她来到隔壁店铺门口,敲了敲门。

刚才那个顶着一头白灰的小伙子探出头来,见是林岚,一脸戒备地问道:“干……干吗?”

“我能进去看看吗?”

“不……不能。”

“检察院的。”林岚朝他亮了亮工作证。

小伙子一脸意外,愣了一会儿后,老老实实开了门。

林岚进去后,小伙子有些紧张,不停地搓着手,不安地道:“检察同志,刚刚丢垃圾是我不对,我下次一定改。”

林岚噗嗤笑了:“你当我是检查卫生的呀,也行也行,那个啥,我只是随便看看,你别紧张。”

装修工人正在拆卸石膏吊顶,空调通风口裸露在外面,地面有些白灰和乱七八糟的脚印,屋顶上还有个拆了一半的阁楼。

“就你一个人在这里装修?”

“工程量……量不不不……不大,一个人够……够了。”

墙角堆着拆下来的石膏板,林岚走了过去,蹲下去细细翻看了一会儿,小声嘀咕道:“怎么霉得这么厉害?”

小伙子道:“阁楼上面裂缝的地方渗水,前段时间雨水多,浸到旁边吊顶的石膏板这边,石膏板就发霉了。阁楼也受了潮,老板让我把阁楼拆开晾干,刷一道防水漆,再重新吊个顶。”

谈到自己的专业,小伙子顿时不结巴了。看来他不是真的结巴,只是紧张。

林岚指着阁楼问:“梯子拿来用一下。”

小伙子眼睛睁得老大。

“你要上……上去?”

林岚肯定地点了点头。

小伙子把梯子搬到阁楼边,林岚爬上去朝阁楼里面摸了摸,触手一片潮湿,探头进去看了看,顶部果然有一圈裂缝,还是个比较规整的正方形。她的心脏因为兴奋,剧烈地在胸腔里跳动了起来。

林岚爬下梯子,认真叮嘱小伙子。

“这阁楼和吊顶都是证据,不能碰,你今天休工吧。”

小伙子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那……那怎么行,老……老板不……不会同……同意的。”他一激动,结巴得更厉害了。

“你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会让市场的负责人和你们老板联系的。”

小伙子听她这么说,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

林岚回到秦修文的店里,汪海彬问:“你去哪儿了,我们准备返程了,正找你呢。”

林岚道:“我想我已经知道这贼是怎么进来的了。”

大家一脸愕然。

林岚对杨波道:“杨工,你陪我上趟屋顶吧。”

物业送来施工梯,杨波和林岚上了屋顶。

站在屋顶上,林岚左手抬着右肘,模仿着时针的移动慢慢调整身体,最后定格到七点钟方向,数着步数走了约莫十来步,然后蹲了下来。

随着几块瓦片被轻轻揭开,四根窄窄的钢条露了出来。钢条上面被贴满了胶带,中间还缠了一个提手,钢条周围的屋顶有明显的凿痕。

杨波吹了声口哨,口气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真神了!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猫腻?”

林岚展颜一笑道:“古有凿壁偷光,我以前还纳闷古代的墙怎么这么容易凿穿,现在看来,古人诚不我欺啊。”迎着阳光,这一笑竟是明媚到晃眼。

杨波呆立当场,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

林岚轻轻一提,那块屋顶就被揭了起来,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洞。

林岚小声催促杨波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贼走过的道儿走上一遍?”

杨波回过神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沿着那洞口钻了进去。

林岚爬下屋顶,再次回到秦修文的店里,冯伟斌见她独自一人回来,问道:“杨工呢?”

林岚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轻松道:“别着急,一会儿就到。”

众人不明所以,只能等着。

不出一根烟的工夫,屋顶的格栅突然啪的一声开了,一个黑影从空调的通风口掉了下来。

“哎呦我的个娘哦!”李建军挨得最近,吓了一大跳,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这个黑影是个人,再一看,竟然是杨波。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从哪儿冒……冒出来的?”

这下轮到李建军结巴了。

“隔壁。”

“隔……隔壁?这不可能。”

李建军瞠目结舌。

杨波懒得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物证袋,得意地朝林岚晃了晃。

“哟,不错,还有战利品呢。”

林岚对李建军说:“李经理,对不住了,我们要讨论案子,您回避一下。”

李建军眼看着杨波犹如神兵天降般进了秦修文的店铺,自己刚才夸下的那番连苍蝇都飞不进的海口成了个大大的笑话。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蔫头蔫脑地出去等着了。

林岚和杨波把前后的发现细述了一遍,窃贼是打洞进入隔壁穆老板的房间后,再从通风口进入风道,到了秦修文的店中。杨波勘查了风道,的确有爬行过的痕迹,大家因为这突破性的进展兴奋异常。

汪海彬和赵云蕾尤其觉得脸上有光,看向林岚的目光多了几分肉麻的慈祥。

林岚从杨波手中拿过物证袋,对着灯光仔细端详。只见袋子里装着的是一片细小的浅绿色的薄片,薄如蝉翼。

“肉眼看不准,从材质来看,应该是聚丙烯或者聚乙烯。”林岚掏出放大镜看了看,接着道,“单向拉伸呈扁丝状,有明显的经纬编织痕迹,难道是编织袋?”

杨波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准备明天做个细致的成分分析,好进一步确定究竟是在什么物体上掉下来的,结果一出来,我就通知你们。”

市局的讯问室里,冯伟斌正在对字画店老板穆宇轩展开讯问。

穆宇轩一脸的无辜。

“警察同志,我想你们搞错了,我真的不是贼。”

“就算不是你,那也不排除你和盗贼内外勾结的嫌疑。要不然你房里凿开那么大一个洞,你怎么会一声不吭,还急急忙忙地用装修去掩饰?”

“我都说了几遍了,我装修是因为墙面发霉了,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店里的天花板上有洞。您想想啊,我要是同伙儿,在自己屋里凿开个洞去偷隔壁的东西,还去找古玩城扯皮,让他们赔偿墙面霉变的损失,那不是自己作死吗?”

“你还挺会狡辩。你请的装修工人都知道屋顶有洞,他们会不告诉你原因?你隔壁的秦修文发生那么大的事儿,你就没点疑心,不去报警?”

“你们真的误会我了,前段时间我出差谈一笔生意去了,根本没时间管装修的事情,都是交给我堂弟秦敏工人去全权负责的,我是真不知道别人在我的房顶上凿了个洞。再说这个洞在阁楼后面,我平时也看不见啊。”

“谁能证明你出差了?”

“火车票还在我包里放着呢,你们可以去搜,再说了,那么大个瓶子,我总得放个地方吧,你们可以去我家搜啊。”

“要是被你转移了呢?”

这种被人怀疑又百口莫辩的处境,让穆宇轩觉得十分颓丧。他懊恼地抓着头发,烦躁无比。

讯问室外面,涂敏发出了指令:“大斌,我感觉他没说假话,你问问他装修工人的联系方式,就可以收工了。”

冯伟斌依言执行。

三个小时后,在公诉处的会议室里面,检警两家的专案组成员碰头,通报案件的进展情况。

冯伟斌道:“目前穆宇轩拒不承认参与了盗窃,也没有任何反映古瓶下落的证据,如果再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传唤满了24小时就得放人。”

汪海彬道:“现在需要分析的是,穆宇轩就是窃贼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涂敏道:“我们分局昨天也开了一个讨论会,部分同志认为,既然窃贼是从穆宇轩的店里凿洞进入古玩店,事后穆宇轩又忙着装修,说明他难脱干系。”

李琼道:“可是他对以上两点进行了解释呀。”

冯伟斌道:“那些理由太过巧合,难免让人怀疑。”

汪海彬道:“无巧不成书嘛,巧合不是怀疑的理由,有时候恰恰是因为巧合才显得真实。如果他是编的,干吗不选个合情理些的,非得编个这么离奇的理由引人怀疑?而且,他的辩解得到了装修工人和证人秦敏的印证,应该不是撒谎。”

大家众说纷纭,一时间谁也不能说服谁。

赵云蕾看着双方僵持不下,而且涉及穆宇轩下一步是否会被执行拘留的问题,觉得必须表明一下自己的观点。

“我们先不忙着争论穆宇轩是否说谎,我们来分析一下。假设窃贼真的是穆宇轩,那么现有的事实和证据之间是否存在无法排除的矛盾。我先谈谈自己的观点,不合适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

会场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赵云蕾的声音。

“第一点,如果真的是穆宇轩窃取了这么昂贵的瓶子,他又是干这一行的,肯定知道价值,为什么不远走高飞,而是等在那里被抓?

第二点,如果真的是他和盗贼里应外合,在天花板上凿开了这么一个洞,那么他完全可以一声不吭地把洞给封上,静待风声过去就好。

第三点,穆宇轩的笔录中对于盗窃的手法和细节从未提过。从现有的信息来看,封条上是被动过手脚的,第二次动手脚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真正的窃贼,同理,能够说出这个细节的,我认为才是真正的窃贼。”

赵云蕾的三条理由的确很难辩驳,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接话。

赵云蕾看林岚在那里咬着笔杆,小脸上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问道:“林岚,屋顶凿洞是你发现的,你有什么想法?”

林岚现在心中也没有一个定论,可是赵云蕾问到头上了,也只能回答:“其实我也在纠结,还没有一个明确结论。我只能从勘查的角度来谈一下我心中的疑问。”

林岚在小黑板上用记号笔画了一幅简单的现场平面草图。

“首先,如果穆宇轩自己作案,那他就在秦修文隔壁,随便哪天关上门,直接从自己的通风口钻过去不就行了,何必又多此一举,在天花板上凿个洞?找准定位点凿洞可是一项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可见作案的人对于定位的精准性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还有,无论是掏开暗门的锁还是保险柜的锁,窃贼所运用的开锁技术都非常高明,因此,我判断窃贼是一个职业惯盗,而且智商极高。这样一个高技术、高智商的窃贼得手后,干吗还乖乖待在店里等着落网呢?”

冯伟斌忍不住道:“说不定是他和贼内外勾结,故意让他们借他店里这条道。”

林岚摇了摇头,道:“这就像刚才赵处说的,如果他真的掺和在里头,一定会想办法掩盖这个洞,为什么任由雨水漏到房里?又为何如此高调地一边和市场扯皮,一边大张旗鼓地装修?这明显不符合犯罪心理啊。”

这下冯伟斌彻底没话说了。

涂敏果断道:“大斌,疑点这么多,没理由继续把人扣着,马上放人吧。”

刑侦队的同志们情绪都有些低落,有的人小声嘀咕道:“又白忙活了。”

辛苦了一场,本以为就要接近真相了,可是兜兜转转,居然又返回到了原点。这种心理落差对于参与侦查的人员而言,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赵云蕾安慰道:“涂队,我个人倒不觉得这一趟是无用功,起码我们对窃贼的作案手段有了基本了解,还发现了真正的第一现场。更何况,我们这次面对的可不是一般的对手,高手对决,任何的进展都是值得肯定的。这就好比大会战,若干个局部战争的胜利叠加起来,最终才会奏响凯歌。”

赵云蕾这番话无疑起到了振奋军心的作用。

涂敏拍了拍冯伟斌的肩膀道:“这才多大点事儿,不就是一时的侦查线索断了吗?接下来,咱们进一步扩大侦查范围,让线索再连起来不就结了!咱们干刑侦的,能够碰到几件疑难复杂的大案,才是运气。既然穆宇轩不是盗走古瓶的人,那就继续查范太太那条线索。”

冯伟斌道:“这条线兄弟们一直在查,可她目前人在美国,说是在处理一些财产问题,月底才会回来。范是夫姓,通过她的车牌号,我们确定了她的本名叫苏琦,美籍华人,非常喜欢收藏古瓷器,尤其是宋代汝窑。去年他的老公范伟在美国因病过世,所以她有回国定居的打算。”

赵云蕾道:“涂队,依我看,这个苏琦是案件的关键线索,还是得继续查下去。不过,目前的证据还不足以确定她为嫌疑人,她的身份是美籍华人,如果进入司法程序,还需要和使领馆那边联系,手续繁复得很,还是以证人的角度先着手调查比较妥当。”

涂敏点头道:“你放心。”

江北区的七星街派出所,一位年轻的民警在给报案人做笔录。报案人是个头发油腻且杂乱的男子,穿着一件很旧的蓝色夹克,胸前散落着几块明显的油渍,肩头破了一大块,破洞边缘的残存布料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夹克的下摆和裤腿上满是尘土,看上去就像在地上滚了一圈。脸上因为愤怒布满了潮红,脖子上的青筋也一突一突的。

这种扯皮打架的鸡毛蒜皮事儿,派出所每天都碰到不少,民警例行公事地问:“说一下你个人的基本情况,还有,今天为什么来报案。”

“我叫李安全,刚刚和贼打了一架,贼跑了,警官,你们去不去抓?”

年轻的民警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说的没头没脑的,让我们怎么抓?好好说明白了。”

李安全烦躁地挠了挠头,开口道:“半个月前我老婆生病住院,我到银行取了5万块钱,到医院去交手术费的时候,钱居然没了。我当时那个感觉啊,觉得天都要塌了,就来你们这儿报了案。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民警打断他道:“你说的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立案了吗?这才半个多月,破案哪有那么快!”

“我不是怪你们破案慢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李安全找回被打断的话头,继续道,“今天一大早,我听街坊许大金跟我说,后街的锁匠胡强最近花钱大手大脚,昨天晚上还请了他们几个人去消夜。结账的时候,许大金看见胡强的包里露出好多现钞。胡强欠了一屁股赌债,被赌博公司的人追得满街跑,这个咱们街坊四邻都知道。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我前脚刚丢了钱,他后脚就发了财?不是他偷的是谁偷的?我去找他理论,问他是不是偷了我的钱,他当时就翻了脸。我就说既然你说没偷,敢不敢跟我到派出所去对质,说完我就去拉他。谁知他一把推开我,就要跑,我追了他半条街,还打了一架,他把我的衣服都扯破了,瞅了个机会拔腿就跑了。警官,您想想,要不是他偷的,他跑什么啊?”

民警一听,也怀疑胡强就是小偷,向领导报告后立马出警,谁知胡强已经跑了。

涵江市火车站,人潮涌动。一个20多岁的平头男青年,穿着一身崭新的三叶草运动服,一双耐克新款跑鞋,手上拿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正在安检。

一名乘警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同志,您配合我们去一下治安室,我们需要检查一下您的随身物品。”

平头小伙子有些吃惊,辩解道:“我这包里都是些日常用品,没有什么需要检查的啊。”

乘警礼貌地回答:“您不用惊慌,只是例行检查,您后面的乘客也一样要检查的。”

平头小伙子回头,果然看到有两个男人也在接受检查,这才不情愿地跟在乘警后面朝治安室走去。

刚进门,乘警就说:“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名字正是胡强。

身后的两个男人去抓胡强的胳膊,他大叫着,奋力反抗,挣扎中,他包里的现金掉了出来,散落了一地。

终究是寡不敌众,胡强很快被身后的男人摁倒在地,铐上了手铐。男人亮明了警察身份,将上衣脱下来,搭在胡强双手上遮住手铐,朝停车场走去。

警车无声无息地朝着七星街派出所奔驰而去。

讯问室里,胡强在审讯椅上显得非常不安分,怨气十足地瞪着对面的民警。民警见多了这种刺头,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的名字?”

胡强懒洋洋地答道:“身份证上面不是写着吗?明知故问!”

民警有些火了,音调顿时高了几个分贝:“好好说,什么态度,我跟你说,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少给我吊儿郎当的。”

胡强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说了名字。

“干什么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