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2/3)

许寿就不再说了,和几个小宦一起,伺候着皇帝洗漱,歇下了。

皇后说了些劝勉的话,太后面前,多的也不敢叮嘱,只是赐下些金玉珠宝,窦太后拉着她上下瞧瞧,“倒不想娇娇你生得这般美艳,平时灰头土脸的看不出,这样一打扮,天下女子,哪个能比得。”

这是要将她比作那妖妃了,阿娇只当听不懂,笑道,“是席承了外祖母的眉眼,又因着外祖母送来的吉服,人靠衣装了。”

窦太后心梗,听什么都不舒服,索性说开了,“你身为太子妃,理当以侍奉太子为先,不要到处乱跑了,你先前手里那些农事工事,地,矿山,盐铁场,全交给你母后,让她派人接管罢。”

王娡听得都脸热坐不住,这是女方的东西,便是带过来,那也是嫁妆,就是搁在寻常百姓家,也没有强要这些东西的道理,王娡再八面玲珑的人,心中也着恼了,太后想要,却不想背恶名,便拿她当枪使,不知道的人听了,倒好像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得体,见钱眼开了。

偏生一句解释的话说不得。

窦太后盯着阿娇,目光灼灼,阿娇心中哑然,实在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叩首行礼道,“是儿臣的不是了,早先堂邑侯府接了赐婚的圣旨,儿臣便将农事、工事、农具、犍牛、地,矿山、盐铁场这些,悉数整理,交由皇帝舅舅了,儿臣惭愧。”

她说着又叩首,“并州三郡的封地是祖母划给阿娇的,如今阿娇身在宫中,无暇顾及,不若将封地退还给祖母,另外找人接手罢。”

窦太后被她一通话噎得说不出话来,皇后也是松了口气,又仔细看这娇嫩的女儿家,原以为是个直愣子,没想到也不是个简单的,这一招以退为进,窦太后却是不好收回封地的,真的要收,也不是现在。

窦太后吃了一个软钉子,又挑不出她的错,只得让她起来,又道,“为人妻,贤德大度是一,阿娇你既然命中无嗣,就要能容人,早日为汉庭留下国储皇孙,知道么?”

阿娇点头,笑道,“谢谢祖母训示,儿臣知晓的,过几日就甄选着哪家的姑娘合适,选做太子的枕边人,尽早诞下子嗣。”

她这般说着,非但皇后吃惊,连窦太后也惊讶动容,瞧着她一双杏眼里,平静又诚挚,亦如当年帮她治眼睛时,心尖儿不由也跟着颤了颤,颇有些不自在地张了张嘴,却几次都说出话来。

好一会儿皇后才笑着打了个圆场道,“你快起来,只是这么说着,暂且不急,哪里有刚成亲就操劳这些事的道理,再急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再者你父皇身体不适,也不好张罗这些有的没的,你多去未央宫请脉罢。”

阿娇再决定嫁给刘彻时,便已经想过这些事了,心里头也谈不上憋屈不憋屈,难过不难过,像深秋的湖水一样平静,起身道了谢,外头有告太子到,那人一身锦衣正服,没看她,阿娇却觉那目光有如实质,压迫得她心脏里有些发闷了。

正殿里气氛一时凝滞,皇后笑道,“宴会那边还得过去一趟,不消多说话,远道而来的公卿夫人们还是要见一见的,祖母这里有母后在着,不防事,你们快过去罢。”

刘彻拜谢过太皇太后和皇后,待阿娇起来,与她一道出了未央宫,往含章宫去,后头跟着的是侍从婢女数十人,已经掌灯了。

阿娇朝刘彻眨眨眼,表示自己没吃亏。

刘彻握了握她的手,并不说话,只是下颌线微微紧绷,墨眸深若寒潭,不是熟悉他的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是好是坏。

阿娇心中叹气,也顾不上面子里子,牵着他的手晃了晃,低声道,“你应当换位想一想,倘若是你,新婚就要听这听那的训言,肯定也高兴不起来,我假笑你就开心啦,我确实很累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刘彻压了一整日的气又翻腾起来,她练武,体力比一般男子都要好,平时在山上,不管是管农事,还是管矿业,偶尔还要亲自上手,比这累一百倍,却也能见她笑得开心,这会儿成亲就各种不自在了。

是不爱他了,只是瞧着他虎狼环伺,觉着他是只待宰的羔羊,看不过眼,才勉强嫁给他,刘彻理清楚这一节,是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听她那般心平气和地应承太后的话,虽知她别无选择,却也心绪翻腾。

数次想说,不爱他,便不必嫁了,不愿嫁,便不必嫁了,牵着她的手全是越握越紧,一丁点都不想放手,方才生怕她被为难,心生怯意,会反悔,心中竟是起了些惶然的。

刘彻自嘲一笑,攥得更紧了,随她罢,无论她怎么想,如今礼数已经成了,她不信他待她好,他也不说一个字,待来日再看。

他面上无波无绪的,牵着她越走越快,去含章宫,与群臣打过照面,也不多话,便去了麒麟殿外头等,那边女官陪着太子妃一道,见各家世妇夫人。

“我家阿若最是敬佩太子妃,这一年来学着太子妃读书习字,已经小有所成,还想着日后见着了太子妃,请太子妃指点一二呢。”

“小女年十五,生性爽直,不如留在太子妃身边,陪太子妃解解闷……”

她面前被推来了好几个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不管这些人目光里多少怜悯,多少打量,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阿娇假装看不懂那些各有深意的目光,听不懂话中有话的潜台词,一应含混应付过去,心中倒是挺好笑的。

毕竟她这个太子妃不孕不育的名声在外,太子身边还得进新人,进什么人,还要过她的眼目,这庭中的夫人贵女们,对她那股热忱劲,只差挂出一个牌子来了。

阿娇应酬了一会儿,只觉得累,好在酒刚过半巡,剩下一半的世妇还没见完,就有女官进来禀告说,太子正在殿外候着,等太子妃事了,一同回昭阳宫。

世妇们都是过来人,吃吃笑得包容,请太子妃快些过去,不必招呼他们,免得太子久等。

阿娇松了口气,借坡下驴,略略说了几句场面话,急匆匆出了麒麟殿,香粉味散尽,她呼吸才顺畅些。

殿里面都是议论声,无非就是夸赞刘彻,有人君之风,又夸赞她与太子如何貌美般配,话虽如此说,语调里却带着些话语未尽的可惜和兴奋。

阿娇疾步下了台阶,刘彻目光在她面上巡视了一番,见还好,也不言语,牵着她的手往昭阳殿走。

前后各有二十宫婢掌灯,离他们有七八丈,阿娇走了一截,越走越慢,后头索性停下来了。

刘彻回身,站定,问道,“怎么了?”

阿娇恼了,“你怎么走这么快。”她想过会承受些什么,但真正身临其境,却还是心情不好的厌烦,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奇葩,好似女子除了生孩子,就别无用处了,一旦生不出孩子,就是天大的罪过和笑话,哪怕她身居高位,无人敢明着造次。

她为什么不重生为一个男子,反正刘家的人都是双性恋,她还不如和刘彻搞同性恋算了!

男子做事还方便!

刘彻看出来她在发脾气,微抿了唇,站定看她,眸光压抑。

阿娇挣了挣手,没挣脱,另外一只能动的手扶着腰,“你知道不知道,为了防止新娘失仪,从昨日起,我阿母、师娘、连带宫中的女官,就看着我,不许我吃东西,只能喝一点点水了。”

刘彻听她这样说,心气就散了,说了声是我不好,走上前,打横将她抱起来了。

后头宫女侍从们惊呼声一片,南平疾步上前,想出言提醒,对上太子沉静的目光,又呐呐不敢言,带着宫婢们退得远远的了。

阿娇看那些人惊世骇俗得好像下巴要掉在地上一样,原本是打算自己下来走的,但实在是倦怠得没了力气,赖在他怀里不想动了,她就这样一路被抱回了昭阳宫,女官们还以为她怎么了,慌忙急火地要请安询问,被刘彻全都赶走了,后头见阿娇好不好的,只是懒得走路,更是瞪圆了眼睛。

阿娇瞧她们的模样,倒是乐出了声,刘彻见了,凝视着她的笑颜,挪不开视线,“今日一整日,倒是难得见你笑一笑。”

阿娇一怔,稍微反省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晃了晃腿,“我笑了的,只是你没看见罢了。”

宫婢们准备好汤浴,都埋头退出去了。

刘彻从果篮里捡了两个枣子要给她充饥,后头略一顿,又将那些枣全都扔到窗外去了,给她吃了两块饴糖,想了想,又抱着她去了膳房。

阿娇知道他是要来找吃的,却见他把她放在外头院子里,自己理了理正服的袖子,就开始摘菜了。

可把南平和几个跟着的宫侍急得跪下磕头,被洛三洛一几个请出去了,整个膳房都安静了。

阿娇怔愣,“阿彻,你做什么。”

刘彻扯了面疙瘩,青菜叶一片片洗干净,火还烧着,倒省了一个步骤。

“那郅子安不是也给你做饭煮菜,这没什么难的,我也给你做,嫁给我不亏。”

阿娇偏听他要提什么子安,要被他气死,却也知道今日是自己别扭,惹得他这般心思深沉的人也失了态,他心中只怕比她还不好受,毕竟他骨子里心高气傲,若非迫不得已,无计可施,如何看得她受气。

阿娇一时间便有些后悔自己作态,明明已经决定了的,偏又贪得无厌,爱情想要,自由想要,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阿娇扶着窗棂,轻说了声对不起。

刘彻见她安静下来,眼里好似有了水光,反而后悔方才失言,走过去隔着窗棱拥了拥她,声音低沉,“阿娇,抱歉。”

他声音低迷,只怕这十六年来,还从未这般挫败过,阿娇吸了吸鼻子,见他宽大的袖子上全是面粉,又没控制好,噗嗤一声笑出来,差点吹出了鼻涕泡,揉了揉眼睛道,“不怕,我们不是要一起努力,一起面对么,不管是孩子,还是其它,将来肯定会越来越好。”

他也才十六岁,这辈子甚至更早地收拢起了自己的人,百姓拥戴,朝中文臣武将,也信服他,只是手中没有兵权,一个孝字压下来,难免要戒急用忍。

阿娇搂住他,额头在他颈间蹭了蹭,“我就是,两辈子踏进同一个坑里,有些不甘心嘛,你好好哄一哄,不就好了。”

“阿彻,我不后悔和你成亲,甚至很开心。”

她声音里带着鼻音,刘彻知晓她做了这样的决定,压下了多少她害怕恐惧的东西,心中又甜又疼,眸光望向远处深远的夜,心说她能开心自由的日子,不会离得太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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