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1/3)

百官纳彩,用玄纁、羊、雁、嘉禾、卷柏、九子墨等礼物六十种,各有谒文,赞文各一首,问名,归卜,大吉,太后遣长乐少府、宗正、尚书令纳彩纳吉,黄金二万金,加聘三千,以明大礼。

次请期,次亲迎。

最喜欢的儿子好不容易成亲,皇帝很有兴致,许多事都亲自过问,太后那边过目了,他不放心,聘礼和规格一增再增,迎亲的仪仗也选好了。

太子太傅丞相卫绾、左、右将军、执金吾卫、太常、太中大夫告于宗庙,随太子驾迎太子妃于北阙,入昭阳宫前殿。

朝中大臣悉数随列在侧,太后居长乐宫,喧闹中难得一片安宁,素姑轻摇着扇,窦太后将名册搁在了案几上,终是不悦,“只怕翻遍整个汉庭,也找不出一位太子妃,是这样规格的,就只差没明晃晃照着皇后的仪仗来了,当年你册封为后,也没有这阵仗。”

皇后笑着,只给母后剥着核桃仁,也不接话,儿子这婚仪,时间虽是仓促,却更盛大,一丝一毫都没有委屈太子妃,分光无两,别说是她这样半路出家的皇后,便是往前数几倍,也是完全没有的,但皇帝满意阿娇,太子满意阿娇,她这个做母后的,没必要找不痛快。

但在老太后面前,是不能这么说的,她不搭腔,窦太后已经有些不高兴了,王娡将核桃仁外头的皮仔细剥干净,碾碎,又倒了些蜂蜜果浆在上头,才道,“以后再看看吧,阿娇若是太骄矜,那也是不成的。”

是不急在这一时,外头礼官催了三四次,窦太后才起身,去换正服。

婚仪的事不是阿娇能做主的,太后诸多非议,也是迁怒了,王娡心里门清的,却也只装作眼瞎耳聋,规规矩矩地服侍老太后换上正服,见她老人家还是阴着一张脸,就道,“今日南皮侯携着侄子侄女来了长安,现在就在魏其侯府下榻,想来收拾停当了,也就进宫来探望母后了,到时候,这宫里也能热闹热闹。”

窦太后有两个兄长,侄孙侄孙女颇多,这几年也常常进宫,尤其侄孙女,这几年来长安城来得频繁,也常在宫中小住,这回也是早两个月就派人去把人接来了,说是侍疾,但其实每日也是围着她打转罢。

来宫里的姑娘,王娡都好生招待了,每日亲亲密密地照顾着这些娇花的衣食住行,没有半点怠慢,窦太后对她,也就越发满意,这几年又多了个让人讨厌的阿娇,窦太后看她都宽松不少。

王娡知道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能让太后高兴,左右娶什么人,要不要碰什么人,她那个儿子极有主见,哪怕是亲阿母,也别想摆布他,王娡管不了,也就不推拒地与太后说些面皮假话,全是哄着她开心了。

偏生窦太后吃她这一套,看她懂事,心里满意,“你这个做阿母的,也得上上心,阿娇不能生,坏的是国储大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王娡诺诺应着,扶着老太后,去未央宫正殿,等着太子和太子妃告拜宗庙后,再来见礼。

阿娇着十二色锦绣重缘袍,玳瑁华胜,凤凰爵,上着绀衣,下裳皂色,隐领袖,缘以绦,衣着头饰,华丽厚重,她已是第二次成婚,心中宁静,听着太常令的提点,按部就班地走着流程。

倒是太子刘彻,俊面上一直挂着不自觉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一路上极有耐心,可见的好心情。

有些长安城与他熟识来往的公侯子弟,调笑一二,他也不生气,与平常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和,倒叫人啧啧称奇。

也有世家贵女一同赴宴,戚媛和田姝站在一处,旁边还跟着洛阳后之女凤莺,还有几个阿娇不认识的女君,看着她面上虽是在笑,眸光中却都是明晃晃的嫉妒,都快要把银牙咬碎了。

见阿娇看过去,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焰来,轻呸了一声,“妖女!”

阿娇心里觉得好笑,不由便露出了笑容,戚媛看成了挑衅,手中的帕子几乎要扯坏了,“她这亲事都议过几回了,自己不嫌害臊,脸皮也够厚的。”

“姝姊姊哪里不如她,看看她那头发,连假髻都装不上去了。”

隔得远,她压着声音说话,阿娇听不见,不过想想也知道为什么,不由捅了捅旁边正专注着听赞文的刘彻。

手却被他握住了,借着宽袍大袖的遮掩,旁人看不出,阿娇想挣出来,却完全挣不动,又怕动静大了,教人瞧出来,只好随他了。

刘彻握着不动,他手心干燥,却握得紧紧的,好似一松开,她就会跑掉一样,阿娇微微偏头,看了眼他的侧颜,见他认真专注,神情肃穆,仿佛在听什么国家大事一般,心中微微一动,便也沉下心来,认真听着谒文。

到礼毕,要先去未央宫觐见皇帝,上了御车,阿娇才松口气瘫下肩膀来,“十里红妆,路都堵了,树大招风,舅舅只顾着自己高兴,却不知道,我的后背要被人看得烧出个洞来了。”

她今日难得地上了妆,淡色的雾眉趁着一双杏眸,衬着烈焰一样的红唇,明艳又妩媚,这样微蹙着眉说着话,倒好像是撒娇一样,刘彻看着,心潮意动,又知待会儿还得面圣,也要见母后和祖母,不好弄花她的妆,便只垂眸,掌心拂过她的脚踝,给她揉捏着,松松筋骨,“辛苦了,再有两个时辰,便可回宫了,忍耐一下罢。”

站了一整日一动不动,便是阿娇都有些吃不消,腿肿了,也凉凉的,他掌心覆上去,暖意隔着皮肤透进了骨头里,像是贴了一个暖宝宝,舒服了很多。

什么时辰到什么地方,都是有定数的,太常和宗正管着,不急不缓,又到了黄昏时分,夕阳的光偶尔从被微风吹动的车帘里透进来,合着车辙轻缓的移动声,一切都安宁极了。

阿娇看着他,视线落在他过分硬朗显得冷峭的容颜上,心说这人,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留在后宫里,真是什么事都愿意做了,捏腿都捏得这样好。

他对婚事这样认真,她反而有些不适应。

阿娇想把自己的腿往外挪了挪,却一动不想动,光看着他出神了。

刘彻给她捏了小一刻钟,见她正看着他出神,便也不扰她,只将她的手圈在掌心,唇角不自觉勾出了笑意,总算是等得她应口,嫁给他了。

外头太常令报喊过含章宫了,再往里去就是未央宫,阿娇勉强坐起来,“成亲这么累,让人不想成第二次。”

刘彻知道她累,听她喊累时,心情却不大愉快,“上辈子你与他成亲时,也是这般心情么?”

阿娇一怔,有些哑然,上辈子与他完婚,她满心欢喜,那时候还没有武艺傍身,回想起来,却只有紧张和欢喜,别说是三天,就算是三个月,她可能也不会觉得累或者不耐烦的,那时候的阿娇,心里眼里,就只有他一个,装不下旁的东西了。

他却是第一次成婚。

阿娇有些理亏,“两个都不是你么。”

她说着,倒是笑了一句,“是因为我老了。”

刘彻终是将人拖来了怀里,低头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下,“你再胡说八道,成亲第一日,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认真一点。”

他动她的唇,嘴唇上便沾了口脂,阿娇想给他吃干净,又不好意思,最后只是拿帕子给他擦了,“我要有单独的院子,单独的书房,厨房。”

刘彻拒绝,“单独的书房有,院子和厨房没有,你喜欢吃什么我都知道,我们吃住都在一处。”

有个书房也成,阿娇也不再要求旁的,头靠在他肩上,低低应了一声。

她就这样软软靠在他身上,满心的依赖,刘彻心中的不虞散了些,指尖给她理着衣服,珠钗发饰,到了未央宫外,牵了她的手道,“走罢。”

刘启坐在未央宫正殿里,千石秩上的官员随列两侧,翘首以盼的模样惹得朝臣都笑起来,刘启素来随和,今日又是喜庆的日子,也不计较,摆摆手道,“他两个自小定亲,兜兜转转还是成亲了,可见是天定的缘分,朕老早便盼着他们能成婚,这下愿望圆满了。”

心腹的朝臣便出列说些吉利的话,窦太后听着满耳的恭贺声,有不高兴,也不好表露在脸上,到外头禁卫有拜见太子,太子妃的见礼声,才又抬头去看。

王娡知晓阿娇貌美,却少见阿娇盛装的模样,这会儿一对璧人进来殿前,却是真正的让前殿都跟着明亮了几分,群臣莫不赞叹。

十七八岁的姑娘长开了,眉眼精致,明艳得像一株盛开的海棠芙蓉,潋滟,又气质清正,立在太子身侧,丝毫不逊色,反而龙章凤姿,让看得人,也不由要称赞一声般配。

难怪儿子要上心。

王娡心情复杂,且不说才情,便是这样貌,也都是男子见之忘俗的。

阿娇随刘彻一道见礼。

“恭喜太子,贺喜太子妃!”

宗正按仪程走着,群臣见过礼,一一退出去含章宫赴宴,未央宫正殿里便只剩下刘家的人了。

刘启看着一对璧人,说了些吉利话,又是劝勉又是夸赞阿娇,成家立业,在刘启看来,儿子成亲了,这才是真正的长大了,他心里高兴,喝了几盅酒,刘彻劝了几句,他也不允,后头是太后硬请了医正来请脉,又让许寿几个伺候着皇帝,先去歇息了。

“太子,你送你父皇过去。”

刘彻应了声是,与许寿一道,送父皇出了前殿,反而是刘启,乐道,“放心,大喜的日子,你祖母再不喜欢,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刘彻知晓,却也不想说,旁人成亲都眉开眼笑的,阿娇却不一样,好似对他,或是对这宫中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期待的,喜欢的。

刘彻索性也不送他了,与许寿交代一声,领着南平转身就走。

刘启也不怪罪他,只笑骂一句,“臭小子!你连你祖母的话都不听了!”

许寿替太子说了两句,“太子年少,成亲毕竟是大事,才失了仪态,以后年月长了,也就好了。”

刘启不以为意,“就两步路,朕哪里要他送。”不听才好呢,眼下汉庭是这般境况,再听,只怕越见衰弱,那时他才无缘见列祖列宗呢。

知道他不脾性不是个软和的,刘启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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