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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婳清楚这几日,永宁县主应该会来一趟,所以她每日都上了妆,特意梳妆打扮了一下,她要面子,哪怕过得很糟糕,也不想露出憔悴的一面,听到脚步声时,她面上不由一喜,以为是永宁县主到了。

谁料推门进来的却是沈娇等人。

沈婳脸色难看了起来,她坐在梳妆台前没有动,只淡淡盯着她们,眼底划出个讽刺的笑,“呦,稀客呀,今个儿怎么舍得来我这儿了?”

沈娇道:“姐姐都病了好久了,我们担心你的身体,就来陪你说说话。”

沈婳眸色微冷,望着她没说话,若非当着众人的面,她当场就想撕烂她的嘴,看她敢不敢说这么虚伪的话。

沈娇才不在意她什么态度,说完这句就垂下了眼睫,没再多说旁的。

她平日胆子最小,也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沈姝等人都没怀疑什么,沈婧看了她一眼,便寻了个话题,有她在,不管什么场合,都不必担心会冷场。

几人正说着,就听见丫鬟过来通报,说永宁县主过来了。

沈婳神情微顿,正欲让沈娇等人离开时,就听见沈娇笑盈盈道:“大姐姐,咱们出去迎接县主吧,县主身份尊贵,万不可怠慢。”

说完,竟是不给沈婳阻拦的机会,就这么和沈婧出去了,沈姝等人也连忙跟了出去。

永宁县主就在门口候着,她身着淡紫色襦裙,头上斜插着一支蝴蝶步摇,耳带嵌宝石耳环,五官明艳,妆容十分精致。

单看气质,她与沈婳更像是姐妹,两人都很骄傲,不过她也有骄傲的资本,除了公主,还真没人比她更尊贵。

见众人亲自出来接的她,裴珠也没有半分不适,脸上的笑淡淡的,只略一颔首,便算打了招呼。

她径直越过众人,朝室内走了过去,清楚沈婳不喜欢沈婧,裴珠刻意晾了晾沈婧,没与她说话。只问了沈娇一句,“你姐姐真病了?还是闯了祸被老太太禁足了?”

沈娇道:“自然是真病了。”

她声音软糯悦耳。

裴珠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她曾见过沈娇两次,对她印象挺深刻的,见她出落得越发美丽了,眸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艳,哼道:“单看相貌,你与二表哥倒是般配,可惜人却是个扶不起的,也不知姨母怎么会看上你。”

第一更燕溪悚然一惊,抬头看向陆凝。……

永宁县主的娘亲和曾氏是亲姐妹,裴珠口中的二表哥便是陆凝,沈娇听了这话并没生气。

实际上,裴珠也只是嘴巴毒了点,上一世沈娇替嫁没多久,裴珠就识破了她的身份,她完全可以去揭发她,然而她并没有,有两次,见陆凝的妹妹陆丹欺负她时,她甚至还出言挖苦了陆丹,说她就会欺软怕硬,还恨铁不成钢地问沈娇,是面团捏的吗?怎么只会任人搓揉?自己就立不起来吗?

裴珠与沈婳关系还算不错,也知道一点沈娇的事,对她来说,这句话也算有感而发,至于是不是合适,裴珠自然不会管,她一贯随心所欲惯了。

半夏闻言,却蹙了下眉,望着裴珠的目光,都带了点怒火,裴珠瞥到她的神情后,对沈娇道:“你这丫鬟倒是个有血性的,你若也如此,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她说完没管沈娇,率先迈进了室内,下一刻就听到少女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谢县主提点,我会试着改变的。”

裴珠没料到她会回应,惊讶地转过了身,回头时,对上的便是少女认真的眼眸,她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眸子,似泉水一般清澈干净,又似月牙明亮耀眼,弯起眼眸时,很有感染力。

其实沈娇心中挺感谢裴珠的,上一世,沈娇就是被她敲打醒的,表妹虽然一向站在她这一边,跟她说话时,却从不舍得说重话,裴珠却不一样,她话狠心又软,被她数落了几次,沈娇才懂得反抗。

这一世,她有种种变化,都少不了裴珠的影响,正是因为清楚裴珠的为人,沈娇才不希望她被沈婳利用。

裴珠眼眸狭长,微微上挑时,有种说不出的风情,此刻她便眯着眼睛看了沈娇一眼,随即便笑了,她五官明艳,是那种富有侵略的美,与沈娇的截然不同,笑起来时,也甚为动人。

她转身走了进去,对沈婳道:“你这个妹妹也不像你说得那般不开窍嘛。”

沈婳淡淡扫了沈娇一眼,笑道:“人家现在确实开窍了,如今厉害着呢,说不准,我这个姐姐都要被她耍得团团转呢。”

她这话一出,室内便安静了片刻,饶是裴珠都看出了她对沈娇的恶意。

沈娇眼睫轻颤,笑容略微有些苦涩,对永宁县主道:“姐姐最近身体不适,只能在房内闷着,许是心中不痛快,让县主看笑话了。”

见她这般做派,沈婳气得伸手就去扇她耳光,“这里有你多嘴的份吗?我痛不痛快,轮得到你下定论?”

沈娇踉跄着躲了一下,故意没完全躲开,沈婳这一掌看似打在了她脸上,实则一点都不疼,半夏红着眼睛挡在了沈婳跟前,声音都带了哭腔,“二姑娘动辄就打人,当真是欺人太甚!是你自己假装断腿,被几个姐妹瞧见了,你只将怒火发在我们姑娘身上,算什么本领?你就不怕又遭天谴吗?你做了什么,上天都看着呢!报应迟早会来!”

一个“又”字,让沈婳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她又想起了失身之事,最近她几乎每晚都要做噩梦,梦中满是与那和尚纠缠在一起,被人瞧见的场景。

她甚至梦到了莫景言居高临下鄙夷地望着她,她尖叫着朝半夏扑了过去,“我撕烂你的嘴,你个贱人,竟然敢诅咒我!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她似乎又回到了护国寺那一日,发疯似的去攻击半夏。

沈娇早料到她会发飙,实际上,她也事先与半夏对好了说辞,见她又发起了疯,她连忙喊丫鬟去拦沈婳。

这几人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老太太特意叮嘱了让她们盯着点沈婳,听到沈娇的话,她们连忙拦住了沈婳。

沈婳被人架住后,依然不安分,又扇又踹的,两个丫鬟都差点受伤,她一个人力气终究有限,很快便被丫鬟按住了。

沈婳恨得目眦尽裂,早忘记了永宁县主的存在,瞧见丫鬟都敢阻拦她,她忍不住破口大骂,“贱人,一个个都是贱人,你们都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们全削成人棍。”

丫鬟们吓得抖了抖,闻言,不由放松了对沈婳的禁锢,她竟是又朝半夏扑了去,丫鬟们连忙去拦。

室内乱成了一团,裴珠记忆中的沈婳总是优雅、得体,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何曾这般疯狂过,她一时被吓住了,瞳孔都不由缩了一下。

沈娇苦笑着护住了她,低声道:“县主随我出去吧,二姐姐最近时常这样,让县主看笑话了。”

她说完,就伸手拉住了裴珠的手,裴珠正心有余悸着,下意识跟上了她的步伐,沈婧等人也跟着退了出去。

直到走到院中,沈娇才松手,她冲裴珠微微福了福身,眸中满是歉意,“二姐姐受了些许刺激,才突然这样,并不是有意晾着县主,望县主见谅。”

她脸颊还有些发红,明明才被沈婳欺负过,却又帮沈婳说话,裴珠望着她,竟有些一言难尽,刚刚还说会改变呢,她摇了摇头,“她怎么受了刺激?”

沈娇没有答,求助性地看向了沈婧。

在护国寺的事,肯定是不能说的,有些话由她来说,自然不如沈婧说合适。

沈婧脑袋飞快转着,想到半夏刚刚情急之下,提到了假装断腿之事,沈婧解释道:“本不想污了县主的耳朵,县主既想知道,我便简单说与你听吧。”

因着院中不是说话的地方,沈婧就领着她们去了花房,花房内有桌椅,茶盘里还摆着一些坚果,专门供主子们赏花时吃的。

沈婧简单将沈婳假装断腿一事说了说,低声总结道:“二妹妹一向骄傲,假装断腿的事,被所有人瞧了个正着,她多少有些下不来台,你是知晓她的,极要面子,这不,自打那日起,她就动辄发怒,老太太便将她禁足了。”

裴珠自然清楚沈婳有多骄傲,不过再骄傲,也不可能单单为了面子,就如此疯狂,她今日这般失态,更像是发生了更糟糕的事。

裴珠自然看出了沈婧有所隐瞒,她是个聪明人,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这必然涉及到了府里的隐私,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

她心中动了动,不由道:“替嫁之事,是怎么回事?”

沈娇苦涩道:“替嫁之事自然是无稽之谈,不怕县主笑话,圣上赐婚当日,府里正为我张罗相看呢,还未开始相看,圣旨就到了,老太太若想将我嫁到江南,也不会为我张罗了,我们也不清楚怎么突然有了替嫁的说法,解释后也没人信,其实但凡理智些,稍微一打听,真相就大白了,大家却更信替嫁一事,许是情节曲折,听着比较传奇吧。姐姐不想嫁到江南,此事一出,她也算如愿以偿了。”

沈婳发了一会儿疯才冷静下来,见裴珠已经走了,她恨得眼睛都红了,伸手将博古架上的喜鹊登梅图花瓶摔在了地上,因气恼,胸膛也剧烈起伏了起来。

等裴珠离开时,是沈娇和沈婧等人亲自将她送出的府。以往沈婳总有意无意地在裴珠面前说沈婧的坏话,今日一见,见沈婧进退有度,言行得体,裴珠心中不由啧了一声,也不知她和沈婳哪个是伪装的,一个个演技还挺好,竟是半分破绽都瞧不出。

裴珠回到房间后,丫鬟就将她的五彩披帛取了下来,搁在了衣架上,清楚她的习惯,又一个丫鬟为她取下了头上的金钗,替她按揉了一下脑袋,她支着脑袋,让人去查了查沈娇所提的相看之事。

张潜去安国公府的事,并不是秘密,丫鬟出府没多久就回来了,发现沈娇说得果然是真的,裴珠不由叹息了一声,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换成她,若家人让她远嫁江南,她肯定也会想法留下,沈婳这一招虽不择手段了点,倒也颇为有效,毕竟三人成虎,没几个人在乎事情的真相。

裴珠靠在了榻上,将腿伸展了开来,让丫鬟为她捏了捏,见她神色难辨,莲炽边帮她揉腿,边轻声道:“主子可是不高兴了?沈二姑娘今日将您喊去,不定安着什么心思呢,得亏遇见这些个事,才没被她蒙在鼓里。”

裴珠似笑非笑道:“你真以为今日的事一切都是巧合?”

丫鬟愣了愣。

见她傻乎乎的,裴珠也没解释,毕竟在安国公府时,她也以为沈婳突然发疯只是意外,将所有的事串在一起,她才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沈婳不是那么蠢的人,这般轻易失控,定不简单。也不知是丫鬟的哪个词戳中了她。

“难不成她们是不想让姑娘与沈二姑娘独处?”丫鬟也回过味来了,“那县主明日还去国公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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