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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珠蜷缩起食指,在榻上无意识敲了两下。今日之事,虽是巧合,她却能察觉到沈娇对她的善意,也清楚沈婳的事,必不简单,她一个外人倒也没必要去惹得一身腥,毕竟她与沈婳的交情也没到那个份上。

圣上都已经赐了婚,沈娇日后就是她的表嫂,当着她的面,沈婳还敢打沈娇,分明是不把韩国公府和康王府放在眼中。

见丫鬟眼巴巴看着她,裴珠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赶紧给我收起你的好奇心,你家县主有那么闲吗?”

丫鬟悻悻捂住了脑袋。

直到晚上,陆凝才知晓沈娇被打的事,他眸色不由一冷,燕溪清楚他这是不悦了,连忙道:“三姑娘伤得并不重,属下刚刚已经让人以您的名义送去了伤药,至于沈二姑娘,属下倒有个好法子,既不损坏安国公府其他姑娘们的名声,又能为三姑娘出出气。”

陆凝眼眸微动,声音泛着一丝凉意,慢条斯理道:“其他姑娘的名声与我何干?”

如果他没记错,府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上到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下到十来岁的小姑娘,何曾在乎过她分毫?丫鬟小厮之所以敢作践她,还不是在效仿主子们的做法?

燕溪悚然一惊,抬头看向陆凝。

陆凝掀了下眼皮,不轻不重道:“你带人去蒋村一趟,将那和尚抓起来,送往大理寺,明天随着捕快去安国公府走一趟,将沈婳捉拿归案。”

念在她是沈娇亲姐姐的份上,在护国寺时,陆凝并未直接下死手,谁料她犹死不悔改。

燕溪恭敬应了下来。

其实,得知沈婳被那僧人玷污过后,安国公就派了许多人出门,欲要亲手宰了那和尚,可惜,那和尚躲了起来,一直没能寻到。他哪里知晓,那和尚正躲在蒋村。

燕溪出来时,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只觉得明日整个京城怕是都要炸开锅了。他都忍不住有些同情安国公府的人了,得罪谁不好,竟得罪主子的心头肉。

蒋村离京城不算远,燕溪连夜出的城,第二日一早就将元海和尚,抓到了大理寺,这些年元海没少干坏事,那些个与他有首尾的女子,并非全部都是自愿的,有些是被他拿住了把柄,才任他为所欲为。

他根本不经查,到了中午,沈婳勾结元海,欲要谋害沈娇的事,也被牵扯了出来,孙启月等人也被一一传到了大理寺,几人毕竟年轻,一个个都吓坏了,原本还想帮沈婳保守秘密,最后什么都说了出来。

沈婳谋害沈娇之事,虽谋害未遂,性质却极其恶劣,一年的牢狱之灾,是逃不掉了。

捕快气势汹汹来到安国公府时,守门的小厮正在打瞌睡,天气越发热了起来,被火热的阳光炙烤着,小厮们疲倦得不行,见捕快开口就喊沈婳的名字,小厮瞬间吓醒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见捕快竟前去安国公府拿人,门口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不知道是府里的何人犯了事。

弄清楚他们是来捉拿沈婳的,小厮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根本不懂沈婳犯了什么事,他连忙跑去了清心堂,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进了清心堂后,就喊道:“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捕快,说是来抓二姑娘的,府外围了一群看热闹的,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心中猛地一惊,差点倒下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连追问了两遍,才确认没听错。

燕溪此刻,已经入了府,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一群捕快,领头的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自然不将安国公府放在眼里,直接带人闯了进来,“沈二呢?”

二合一她和陆凝的婚约……

小厮们一边派人去请老爷回来,一边颤颤巍巍回答:“二姑娘在清心堂。”

张捕头便带人往清心堂的方向走了去。清心堂在后宅,张捕头本该止步,奈何他不仅胆大,与安国公还有旧仇,这会儿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羞辱安国公的机会。

他父亲原在户部任职,是安国公的下属,安国公醉酒误事后,他也受到牵连,被圣上贬到了苦寒之地,反倒是安国公因着有爵位在身,被圣上轻拿轻放了。

张捕头很快便带人来了清心堂,清楚安老太太也在,他才止了步,似笑非笑道:“劳烦丫鬟帮忙通报一声吧,我今日不请自来,是为捉拿府上的二姑娘,老太太若不想受到牵连,就让人将沈二带出来吧。”

老太太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一身青色纹仙鹤锦衣,头戴嵌宝石抹额,瞧着甚为威严,“好一个不请自来,张捕头既已知错,劳烦出去候着吧,我安国公府乃先皇御赐的府邸,何时变成了人人皆可闯入之地?难不成真当我安国公府没人吗?”

老太太这几句掷地有声,一般人还真会被她的气势唬住,张捕头却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哼笑道:“老太太真要让我出去候着?门口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我此刻出去,只怕会聚集更多人吧?我顾忌老太太的面子,才带人直接入了府,谁料到您这儿却成了我的失礼,张某真是承受不起啊。”

清楚这时就算能将他赶走,也只会将事情闹得更大,老太太堪堪压住了心中的怒火,“我看张捕头胆子大得紧,有何受不起的?张捕头今日来拿人,总该有个由头吧?不知二丫头犯了何事,竟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老太太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国公爷搜寻那和尚的事,她心中有数,儿子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的人,她不信会轻易落到官府手中。

张捕头冷冷笑了笑,“我以为老太太心中有数呢,你对二姑娘百般疼爱,凡事都会为她善后,难不成这次也以为您能兜得住?不巧,今日一早就有人将那淫僧送到了衙门,刑部已经接手了此案,不审不知道,这一审,还真吓一跳。”

张捕头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你们二姑娘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勾结淫僧,欲要谋害其妹,还在护国寺与那淫僧偷情,玷污佛门清净,也不怕怀上孽子!护国寺乃国寺,她竟不知廉耻,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怎么?难道老太太还要为她遮掩不成?”

院中的小厮丫鬟皆震惊得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太太瞳孔不由一缩,没料到他竟然什么都知晓了,她毕竟年龄大了,一时承受不住,往后一倒,就晕厥了过去。

张妈妈和李妈妈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院中顿时一阵兵荒马乱,安国公此时也赶了过来,见老太太竟是晕厥了过去,他心中一紧,道:“去请太医!”

他的眼神犹如刀子,狠狠剐向张捕头,张捕头冷冷笑了笑,“怎么?国公爷难不成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您再不满,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国公爷还是赶紧将二姑娘带出来吧!”

沈初海不由握紧了拳头,“张捕头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我不过是秉公办案而已,怎么?国公爷当真要妨碍我们办案?安国公这般不配合,真是令我好生为难,来人,将他一并拿下!”

他一声令下,便有几个人朝沈初海走了去,伸手就去抓沈初海,沈初海气得不轻,“放肆!谁给你们的权力,竟敢连我都抓?”

捕快却不管这些,见捕头让抓,两人上前便要按住沈初海,沈初海抬脚就朝一人踹了去,他这些年时常饮酒,身体大不如之前,一脚踹下去,那人仅仅是踉跄了一步。

张捕头亲自走了过去,一脚踹在了沈初海腹部上,冷声道:“妨碍我等办案也就算了,竟还殴打办案人员。安国公好生威风!是不是非要让我灭灭你的威风才行?”

他这一脚踹得不轻,沈初海被他踹得躬身捂住了肚子,疼得额前的汗都掉了下来,张捕头让人按住了他,给他戴上了镣铐。

老太太被捏了人中,悠悠转醒后,就瞧见儿子被人抓了起来,一双老眼都发了红,她想说话,唇抖了又抖,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门口动静很大,沈婳也隐约听到了只言片语,她浑身发冷,不敢相信竟会有人来抓她。

张捕头直接挥了挥手,让捕快直接进了清心堂,一间间搜了起来,见他们连国公爷都敢打,丫鬟小厮都吓破了胆,抖着腿往角落里躲。

捕快很快就搜到了沈婳那一间,见他们撞开了门,沈婳吓破了胆,目光扫到他们腰间的弯刀后,尖叫着往床底钻。

她才钻到一半,就被其中一个捕快抓住了头发,这些人都知晓她干的事,甚至以为她是主动与那和尚厮混的,心中都腻味得不行,哪还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其中一个身份不低的,直接将她从床底下拽了出来。

沈婳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不由痛呼出声。她生得美,身姿又甚为婀娜,这副瑟瑟发抖的模样,激起了某人的恶念。

他的目光放肆又大胆地在她身上游移着,一想到她已经被和尚占有过,目光就更过分了些,他时常仗着身份欺辱妇女,最喜欢她们被占了便宜不敢声张的模样,这一刻,他又起了贼心,忍不住趁给沈婳戴镣铐时,偷偷捏了一下她的屁股。

沈婳心中一阵恶心,尖叫着朝那人扑了去,抬手就去抓他的脸,男人一时没有防备,被她挠花了脸,他有些恼羞成怒,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男人的力道自然比女人大得多,一掌下去,沈婳的脸就肿了起来。

男人脸上火辣辣的疼,忍不住骂道:“你个疯女人,都要吃牢饭了,竟还这般猖狂!”

沈婳被打后犹不老实,挣扎着想还手,纠缠中,她乌黑的发垂落了下来,这一刻,活似个疯子,哪还有以往的优雅。

她又被打了一耳光。

也有人于心不忍,出声制止道:“行了,她毕竟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万一国公爷追究起来,你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闻言,心中才有些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安国公虽不得圣宠,好歹也是国公爷,他还真不敢胡来了,将她往外拖时,才故意用了狠劲儿,将她的胳膊捏得生疼。

沈婳又疼,又觉得屈辱,被戴上了脚铐和手铐还不老实,伸头就去撞他,男人骂了一句,只觉得这娘们难搞极了,他揪住了她的头发,低声在她耳边威胁道:“再发疯,信不信老子半夜去搞你。”

沈婳彻底僵住了,吓得浑身抖个不停,那男人见她总算老实了下来,还吹了声口哨。

沈娇、沈婧等人也知道府里出事了,都赶往了清心堂,她们过来时,沈婳已经被捕快带了出来,见她镣铐加身,除了沈娇和沈婧外,其他姐妹都惊呆了,大家眸中都染上了惧色。

沈娇也没料到捕快们会来,有些惊疑不定。

沈婧等人见老太太情况不大好,连忙朝老太太跑了去,沈娇眼睫微动,也跟了过去,老太太有些喘,呼吸都不太顺畅,却还是留意着安国公和沈婳,见两人要被捕快带走了,她眼角都湿了。

这会儿大夫也赶了过来,帮老太太顺了顺背,对张妈妈道:“先将老太太扶回屋吧,院中太吵了,她需要安静的环境。”

张捕头冷眼瞧着,唇边泛起一丝笑,慢悠悠对老太太道:“您还是赶紧养好身体吧,明日判刑时还需要请老太太上堂呢,沈婳犯下此等丑事,您和荣氏还为其遮掩,威逼利诱迫使三位贵女帮她隐瞒,恐怕不止沈二免不了牢狱之灾,您和国公爷只怕也难辞其咎,具体怎么罚,还要看上面的意思,看您年岁已长,今日就不抓您了,老太□□心等着吧,莫要太急。”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老太太听了他的话,呼吸更是急促了两分,白眼一翻,竟是再次晕厥了过去。

沈婧等人都有些六神无主,眼中的泪不由坠了下来,偏偏荣氏此刻不在府里,等到二太太赶来时,张捕头已经打算带着国公爷和沈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