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前尘(2/2)

“不用,这两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闻秋把安安放下来,安安会走路了,得放在视线里,不然不放心。

姬北星面上一直没有太多神情,“阿秋,你受苦了。”

他无法想象,曾经娇弱的闻秋,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吃苦耐劳。

“人生在世,谁能从头甜到尾?”

闻秋没有多说,她差点撑不住想要一了百了,幸好她撑了下来,只要活着就能越来越好。

姬北星继续种着玉米,“往后,这些苦,我替你吃。”

“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

闻秋想通因果,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不再有歇斯底里的应激反应。

闻秋犹如顽石,姬北星索性埋头干活。

干了半日,太阳落山,闻秋又把安安系在背上,拿起家什,招呼卖力挖地的姬北星,“走了,收工回家。”

姬北星头也不抬,“你先走,我可以干到天黑,明日我要去修路,不能来帮你了,趁着今日多干点。”

闻秋沉默一瞬,“其实你不必如此。”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将水坛和种子留下,你先回家。”

姬北星上位者的习惯暴露,不管是曾经统领军队,还是做苦役监工,他都是发号施令的人。

“……”

闻秋没想到会遇见比自己还倔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嗯。”姬北星淡淡应声,手上不停。

闻秋将玉米种子和半坛水留下,背着安安回家。

到了家门前,发现崔氏在门前等她,“闻秋,你先过来我家,我们有点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闻秋把锄头竖在院门前,跟着崔氏去到隔壁顾老大家。

顾老大坐在堂屋,道:“闻秋,你不是说自己家破人亡?现在那个借住的男人怎么回事?”

“我确实家破人亡,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回事。”闻秋坐下,如实回答。

顾老大冷着一张脸,“人家都拿着文书上门了,说你是他媳妇,你说这事咋整?总不能他跟你住在老二的房子里吧?”

“那大哥说要怎么办?”闻秋反问,“又不是我愿意让他住,那个男人是上面安排借住在我家的,大哥要是不同意,大可以去找下命令的人说。”

她没有坚持反对,是因为她拿不出比姬家传家宝更贵重的东西,去让收好处的人更改命令。

顾老大也发愁,“那咋整?这像什么话?”

闻秋道:“大哥也不必想太多,他就是个借宿的,等路修完,他自会离开。”

“说得轻巧,那他要是赖着不走呢?”

顾老大心里不得劲,本来想着张屠夫捂热了闻秋,把闻秋娶走,张屠夫会给二十两银子,顾老二的房子和地也理所当然归他顾老大。

但没想到闻秋这么难捂热,几个月不见成效,反倒来了个野男人,直接要住在顾老二留下的屋子里,还说是闻秋的丈夫。

这搁谁身上,谁都不乐意。

闻秋没有办法,道:“那大哥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老大啧了一声,“我就是不知道咋整,才找你来商量,你平时不是办法一套一套能说会道的吗?现在怎么没声儿了?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男的想跟他过?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另找男人,就得从顾家屋子里出去。”

“我没看上他。”闻秋语气平缓,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顾老大道:“那我管不着,你们孤男寡女住在隔壁院子,我怎么知道你看没看上?这说出去,我们老顾家的脸往哪儿搁?”

“大哥,你都快四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要是大哥不放心,可以让嫂子过去跟我睡。”

闻秋起身,“请大哥不要再无理取闹,我忙得很,先走了。”

“嘿你翅膀硬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顾老大气急败坏。

闻秋没有理会,顾老大这人,天天想算计别人,一有机会就往里钻。

姬北星借住是上面下的命令,她无计可施,但要是顾老大想借此把她赶出去的话,门都没有。

她不吭声,顾老大也拿她没办法。

回到家里,闻秋照旧做饭,挖了一人份的玉米面在簸箕里,突然想起地里还有个人在干活,便又挖了一勺。

不管姬北星如何,人家实实在在的帮她干活,怎么说也应该供人一顿饱饭。

姬北星当真干到天色擦黑才回转,闻秋担心他不记得路,都把安安系上,准备去地里找他了。

“你是不是担心我?”

姬北星看着闻秋,眼里带着希冀。

闻秋倒是坦然,“是啊,怕你迷路。”

“我不至于如此无用。”

“人生地不熟,迷路不是很正常?什么有用无用。”

闻秋将安安放下来,“脸盆在那里,去缸里打水洗手,吃饭了。”

“好。”

姬北星依照闻秋的指示,洗干净手,走进灶屋,只见闻秋从灶台上端来几碗菜,简简单单,油灯昏黄。

干了许久农活,姬北星是有些饿的,这几样家常菜冒着香气,竟是勾得他唇齿生津。

闻秋看姬北星身形健壮,饭量应该不小,便拿了一个土大碗,盛一大碗玉米饭放在他面前,“快吃吧,不够锅里还有。”

“嗯。”

姬北星觉得今晚的饭食格外美味,虽然他与闻秋相识数年,还有夫妻之实,但这是他第一次吃闻秋做的饭菜。

因为曾经的闻秋并不会做饭,连韭菜和麦苗也分不清楚。

吃过晚饭,闻秋还是找了两床破被褥去铺在床上,“你将就睡吧,我家穷,没有多的被褥。”

闻秋现在自然置办得起被褥,但她觉得没必要,为了个借住的人,特意花钱去置办新被褥,她舍不得。

这被褥虽然破旧了点,但也不是不能睡,反正没有异味不会着凉。

姬北星没有挑剔,道谢后就洗漱进屋睡觉。

闻秋带着安安回到自己屋里,将锁拿进屋里,从内将门锁住。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姬北星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次日,姬北星起了个大早,烧水洗脸,去敲闻秋的房门,“阿秋,我要去监工修路了,我烧了热水在灶上温着,你起来可以用来洗脸。”

闻秋已经起了,正在穿衣裳,听到姬北星的声音,应道:“知道了,你去吧。”

门外便没了声响,闻秋出房门一看,发现姬北星不仅烧了水,灶屋还被打扫过。

闻秋说不上来什么感受,这就是当苦役的人吗?还挺勤快。

今日不用杀猪,闻秋还是继续下地种玉米。

到了地里,闻秋哭笑不得。

姬北星干活实在厉害,她在白沙沟这片地已经完全种上了玉米,但是,她忘记跟姬北星说她家的地是哪几块,姬北星连别人家的都种了两块。

算了,就当是做善事。

姬北星做监工,差不多是跟干活的苦役一同出工一同收工,所以几乎都是摸黑回到长溪村。

好在长溪村有服徭役的村民,他可以跟着服役的村民同路走。

闻秋看他累得慌,劝道:“你还是在镇子附近找户人家借住吧,好歹收工走两步路就能歇息。”

姬北星打水洗脚,道:“没关系,我不累。”

闻秋见劝不动,也就不再多话。

第二天要赶集杀猪,闻秋有些发愁,王大憨被征用服徭役去了,顾老大又跟她闹别扭,恐怕要拿捏她,不跟她一起去集市按猪。

闻秋问姬北星:“你认得王大憨吗?就是本村人,你是监工,不知道王大憨归不归你监管,我想请你通融一下,让王大憨走开半个时辰。”

姬北星道:“我认得王大憨,我这几天都与他同路回来,你要他走开做什么?”

“明天要赶集,以往都是王大憨帮我按猪,最近他每天去修路,我自己一个人没办法杀猪。”

“你怎么不问问我?”姬北星将洗脚水倒掉,打了一盆水放在闻秋脚边,“洗脚,我是监工,能够走开一个半个的时辰,无人会过问,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叫我。”

姬北星给闻秋打洗脚水,像是习以为常理所当然,闻秋却有些不习惯,“那就谢谢你了。”

姬北星一本正经,“不必客气,你我是夫妻,夫妻相互扶持本就是应该的。”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记得你,你与我,只是借住关系,我请你帮忙按猪,会给你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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