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甘之如饴（2/2）

面前站立着一堵高墙，男人没有一丝放手的打算，始终桎梏着她，逼迫着自己仰着头看着他，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两人仅一息之隔，呼吸之间，热气腾腾，萦绕在其内的寒冰逐渐退散，姜甹舟忍住心里的五味杂陈，克制住自己的真情流露，敛起心神，面色冰冷的看着眼前人。

“这是本能，越是亲近之人，越容易伤我彻骨，本能使然，才能自保。”

“本能？”

微冷的嗓音，徒然低了几度，姜甹舟微眯了眯眼睛，手指下意识用力。

“无论是前尘旧梦，还是今朝夕会，姜甹舟，你从未放过我。”

她吸了一口气，梗着脖子一声一声质问道：“其实你一直都知道，从我师父到来平遥的那一天起，你就什么都知道，但是你选择了旁观，你看着我所有惨烈的过往还不够吗，还要用这辈子来继续吗？就连那些你爱我的事情，都是虚假的吗？”

莫丂呼吸一窒，随即低下头，遮住眼里涌出的泪花，每一句都是词不达意，言语之中却刀刀割在双方的心头处，互相折磨，不死不休。

“可我不是她，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我也不是她的替身，我只是我自己，我只想做我自己！”

“呜呜……”

最终，她没能收住情绪，呜咽了一声，眼泪依旧没能撑住，决堤而来，化成了所有情绪的释放，她一次一次的挣扎开，奈何对方始终蛮力强压过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上。

那点破碎的自尊心里，包裹着她最后的决心，她从来不愿成为谁的影子而活，无论是谁，她都不愿意，可是面对他的时候，她再怎么愤怒和痛苦，也提不起腰间的匕首，一刀捅进他的心头。

这种撕心裂肺的背叛感，迫使着莫丂越来越想要挣脱开对方，奈何她那点力气在面对姜甹舟的时候，仿若以卵击石。

“郯沁瑶有自己的人生，而你是莫丂，你的人生里没有其他人的影子，你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只是你，我爱上的人只是莫丂，不是其他任何人。”

男人一双眼睛里眸光清冽，波澜起伏的湖水里，荡漾着波涛滚滚，饶是他一次一次克制，却依旧无法撼动真心的力量，莫丂脸色一变，张了张口，半个字音都说不出来，震惊溢于言表。

闻言，莫恩醜的手指一顿，轻闭了闭眼，他知道姜甹舟还是没狠下心去，无论自己做什么依旧撼动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偏偏是她，偏偏又是他……

半响后，厅内静谧无声，只余几声微低的抽泣声，看客们始终闭口不言，权当空气一般。

姜甹舟松开了钳制住女人的手，一只手揽过对方的肩膀，用指腹小心翼翼的替对方擦拭泪水。

视线一偏，余光扫到客座上坐着的看客一二，心中答案不言而喻，后者轻轻的摇了摇头，视线里一片清明，无悲无喜。

再转过头，姜甹舟紧皱着眉，深邃的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很久，与她对视时，强制压下心底的悲痛欲绝：“莫老先生，事到如今你所谓的真相已经伤及了无辜，您还想做什么？”

“姜施主，请给我一点时间，我要问一问阿丂。”

“去吧，有些事情，你必须要知道。”

男人面容平静的看着她，眼里染上几分疲倦，莫丂下意识点了点头，绕过他的方向，一步一步与自己渐行渐远。

男人随即迈开步子，亦没有回头的离开了。

“适才你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月光如华，冷风吹散开一地清寂，回廊下，二人四目相对着。

“家主之位远远没有表面看着那般光鲜，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注定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霍灿瞥了对方一眼，高大挺拔的身影之中笼罩着一层阴影，经久化散不开，心事重重。

“你愿意看着她，落得一生孤寂结果吗？”

“我不愿意。”

清润的嗓音里，吐露出无可奈何之意，姜甹舟脑子一片空白，神情复杂的看着霍灿。

“可我还有选择吗？不用算计来代替惦记，也许这辈子她的下场更惨烈。”

男人的表情里多了几分暖意，负手而背迈开长腿，抬脚向草丛深处走去。

“她的人生原本就不应该跟我搅合在一起，我是罪孽深重的人，被上苍惩罚，要一直赎罪，一直看不到尽头，她怎能受得了。”

曾经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偶然的相逢，但其实这一切阴差阳错，都是造化弄人，命运早在这一生开始便埋下种子，曾经他什么都不怕，如今却败在一个女人身上，痴念成狂，理智逐渐消无，爱而克制，不得亦无法割舍。

“这世间事，怎会是非黑即白，是非对错，何曾分的清清楚楚呢？”

霍灿望着那一道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孤傲伟岸，轻叹一声，婉转遗憾之意，涌上心头。

“嘴上再强势，心里那道坎你还是过不了，处心筹谋了一番，结果还是败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