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十一章 风云变(三)(3/3)

这时,陈禄临拿着两个酒杯回来了。

秦祀月一把扯掉壶口的塞子,将两个酒杯斟满,书房里霎时弥漫起酒香。

萧亦循从书案前踱步过来,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虽然竹叶青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酒了,他还是呛得咳嗽了两声。

秦祀月看着他微微泛起红晕的脸颊,不由笑出声来,又替他将酒杯斟满。

不一会儿,一个酒壶便空了。

秦祀月见萧亦循闷头不语地自斟自饮,率先开口说道,“陈将军有一儿一女,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是我害了他。”萧亦循低声说道,“他让人捎来书信,让我不要因此去面圣。可是,萧某何德何能让他为我殒命……”

秦祀月半翕着眼眸,凝视着自己面前的酒杯,“陈将军说的也不无道理,此时无论殿下是否面圣,都改变不了结局。”若是不求情,陈奇自然是必死无疑;若是求情,那位多疑的帝王只会更加怀疑萧亦循的忠诚,陈奇亦无生还的希望。

“萧某所亏欠的太多了……”萧亦循左手举着酒杯,右手手肘撑在桌面上,右手扶着额头,清隽的眉宇间一道浅浅的褶皱,素来平静无波的眸子中风云翻涌,再不复平日的温文。

“我知道殿下向来无所求。”秦祀月将酒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可是,如今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时,殿下应该有所思量才是。”

萧亦循已然微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等道理萧某岂会不知?只是没想过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若只是我,那便也罢了,而今还累及他人性命……”

他向来知道,皇座之上的那位不是宽宏大量之人,否则先帝所出的几位亲王也不会都至今仍然被挽留在京城。与其说是挽留,倒不如说是扣留。他一直步步小心谨慎,从未显山露水。在他人眼中,他不过是个身体羸弱、不问政事的闲散亲王而已。原来,他的那位兄长从来没有对他放松过警惕。

秦祀月徐徐凑近他面前,将他额前垂下的一缕碎发拨开,轻声说:“殿下,去面见皇帝陛下吧,无论结果如何,去告诉他陈将军是一位良将,告诉他陈将军为百姓剿灭过多少匪寇,为大齐流下了多少血汗。”

萧亦循抬起头,半明半灭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惊讶的光芒,“我以为你会同他们一样劝阻我。”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绽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秦祀月挑挑眉,嘴角上扬,“小女子妇人之见,自然是比不上殿下的那些谋士,只是依着喜好行事罢了。”

唯有如此,你余生才可无愧悔;唯有如此,百姓才会知你重恩义;唯有如此,天下人才会了解他们君主仁慈面具下的真面孔。既然无论作何选择都注定了日后的路途坎坷不平,那为何不让这条路走得更酣畅淋漓一些?

夜幕星稀,一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走进了花前街上一家布庄的后院。夜已经深了,院内的一间屋子里还亮着火光,显然是在等候来人。

黑衣人推门进屋,布庄掌柜起身相迎,“公子。”

被称为公子的黑衣人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粗哑的声音,“听说有买卖上门了?”

“是。”掌柜一五一十地呈报道,“前日有人拿着听风令找到铺子里,说是要取王游的性命。”

“王游?吏部尚书王游?”黑衣人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正是。”掌柜肯定道,同时将一枚玄铁令牌递出。

黑衣人接过那枚令牌,纤白的手指在黑色的玄铁上摩挲着,“听风令……那倒是不得不接了。迄今为止还有两枚听风令在外,也不知何时会出现。”

陷入沉思的黑衣公子没有发现掌柜脸上露出的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