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外卖（1/3）

“比起忍受孤独,抓住幸福更需要勇气。”

十二点二十五分，寸心最新的微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杨戬的手机屏幕上。配图是清晨隐于浓雾之中的码头，远山如黛,近水含烟,灰蓝色的大海平静无波，或明或灭的云霞中，鸟儿逡巡在无尽的虚空。

码头没有船,一如杨戬此刻深陷的这个谜题。

他见过无数这般没头没尾的案子，心情却从不曾如此沮丧，仿佛是行走在漆黑一片的荒野之中，无法看清前路，不知身在何处，进一步千山忽绝，退一步万径齐灭。

不知过了多久,杨戬起身,从卷宗里抽出一份背景调查报告——也许寸心说的对,既然无法入睡,不如从南宫适最亲近的妻子查起。多数命案中，配偶往往都是最关键的切入点，越过一件又一件的琐事，总会有那么一环,让你感受到命运早就安排好的无常。

案发期间,陆安安正在附近的商场逛街，信用卡消费记录是她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且接到通知之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情绪非常激动，居丧其间也十分谨慎,表现毫无破绽。

但听心传来的档案证实，南宫适的寿险受益人不是陆安安本人，而夫妻二人名下均无严重的财务问题，深受丈夫疼爱的年轻妻子又有什么理由对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痛下杀手？

除非她变了心。

稍等，这是有罪推定，并无充分的理据支持。杨戬揉了揉鼻梁，光凭直觉就对目标宣判，完全不合他的职业操守。可不知为什么，总有个声音在杨戬耳边回荡：“陆安安作为遗孀，行为未免太过完美，连悲伤都恰到好处，如同一架精准的机器。”

如果我死了，寸心一定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恢复冷静。

“你就那么笃定？”另一个声音反驳，杨戬甚至能看见它面上的冷笑，“她受够了你的折磨，巴不得将你甩掉，从此自由自在，了无牵挂。”

在英国时，寸心几近崩溃的表情又一次浮现在杨戬眼前，犹如一头被捕兽夹困住的小狐狸，奋力挣扎不遂，忽然猛地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前爪，满身鲜血淋漓，却带着终于解脱的舒爽。

近在咫尺却又不能碰触的痛楚袭来，丛生的荆棘一般缠住了杨戬。他像个顽皮的孩子，无法克制的想要引起寸心的注意，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却将他死死拦住，逼迫杨戬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

“睡了么？”手机轻颤，在万籁俱寂的暗夜中，居然惊得杨戬一震。他的指尖发热，宽大的手掌几乎握不住小巧的屏幕，明明是几个字的回复，却打错了好几遍。

“还没。”千言万语最终换成了一个孤单而冷硬的词组，主人粗糙的拇指犹豫着，点了绿色的“发送”。

“我睡不着。”看不见的网络那头，寸心低声抱怨着。

“喝杯牛奶。”

“都在冰箱里，没人给我热。”

杨戬笑出了声。李家的这栋别墅远在城郊，高高盘踞在半山腰上，遥遥望着整座城市的浮华灯影。可这个凄楚萧瑟的秋夜，却因为某人的一条短信，忽而变得温暖起来。隔着屏幕，杨戬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她娇痴的面容，纤瘦的身子缩在被窝里，连伸一伸脚趾都懒得动。

如果没有这案子，他们此刻或许正依偎在一起，像两只紧紧靠着取暖的仓鼠，她夜半醒来，轻轻推他一下，他便会翻身起床，不顾寒冷，下楼去为她热一杯牛奶，看着她心满意足的喝掉。

“还在研究案卷？”许是见他没有回答，寸心又发来一条，屏幕照亮了杨戬的眉眼，连同他额间深深的竖纹。

“没。整理点东西，一会再睡。”杨戬难得的撒了谎，生怕答了“是”，寸心就会顺势下线，留他一人在深宵中独坐，想想加了一句，“就算是在看卷宗，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