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对质（1/2）

红墙外的爬山虎绽出一丝嫩芽,嫩黄带绿的细叶虎头虎脑的在风中招摇，空气不再那样凛冽，春天就快要来了。

张百忍的身子终于轻快了许多,天气渐暖,他坐在杨家的客厅里，抱着咿咿呀呀的沉香逗弄，丝毫看不出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的老人。

杨婵含笑望着他们祖孙。这些日子张百忍常常过来,有时和王婉妗一起，有时索性就独个儿来访，不像是杨婵记忆中陌生的舅父，倒勾起了她已经涣漫不清的，对母亲的温馨记忆。

只是这家里终究还是缺了点什么。

二哥太忙，整日整日的不着家，嫂子无所事事,便也干脆跟到公司去,杨婵每天看他们同进同出,心里不是不感慨的。

要是彦昌……

算了。杨婵摇摇头,二哥说的对，一笔生意如果亏了就要马上止损，一个人如果心已经不在了，也应该及时放弃,更何况那人自出走之后,竟然连个电话也未曾打回来过。

杨婵想着，喉头微微哽咽——哪怕是聊聊沉香的事呢？也好过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呀！她揉揉眼睛,怕被张百忍看出，忙找了个借口，提着喷壶去后院浇花。

“小婵？”

久违的声音在篱笆外响起,刘彦昌扒着灌木丛，悄悄向里头张望。杨婵一眼看见，刚想说话，已经被他做了个手势止住。

“老六呢？”

他一开口竟然是问这个，杨婵登时灰了心，背过身去不肯答话。

“小婵，我想看看孩子，可是来了几次，老六都不让我进门。”

原来如此。杨婵心头一软，幽幽说了句：“你想见沉香，可以先打电话给我的。”

“我问你，你就会让我见么？”

“我……”杨婵顿了顿，“你总还是沉香的父亲。”

刘彦昌沉默片刻，似乎心中也不平静：“小婵，我那样对你，想不到你还能让孩子认我。其实我……”

他欲言又止，紧张的望了望四周，杨婵明白他怕人看见，忙将院门打开：“进来吧，老六出去买烟，要过一会才回来。”

刘彦昌凝视着她的双眼，仿佛有好多话要说，却硬生生吞了下去：“小婵，我今日方知错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努力赎罪，以后……”

“以后？”杨婵不怒反笑，“你当我们还有以后？”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我之所以还肯让你进来，全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但我绝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我们母子了。”

“小婵！”

“不必说了！”杨婵转身进门，“我去把沉香抱出来，你见他一面，马上就走。”

她忍着悲伤开门进屋，不想刘彦昌跟了上来，硬生生从杨婵身后挤了进门，几步抢上前去。杨婵吃了一惊，以为他是来争夺沉香的，忙朝张百忍大喊：“舅舅，别让他抱走沉香！”

张百忍老迈年高，急切间哪里站得起？忙将双臂护住孩子，防着刘彦昌动手。岂料那人并不去抢，只单膝跪在沉香跟前，痴痴望了他须臾，竟抬头对张百忍笑道：“舅舅，要见您一面好难，今日可真是巧。”

他这话说得不明不白，饶是张百忍久经风雨，也一时不明所以，霜花似的浓眉皱起，嫌恶的盯着他：“你还有脸叫我舅舅？”

刘彦昌格格一笑：“我自然是不配的，只是您怀里这孩子好歹也有我一半骨血，不知您含饴弄孙的时候，有没有叹息过自家膝下荒凉？”

“刘彦昌！”杨婵自后厉声喝道，“你看过了孩子就赶紧走，再要胡说，我就打电话叫人了！”

“忙什么？”刘彦昌头也不回，自口袋里取出一张巴掌大的照片，“舅舅，您可认识这女人？”

那照片斑驳模糊，其上女子早已失却了旧日风姿，但张百忍却看见了他永世都不能忘记的容颜——金婉华！

这名字让他每每想起便觉锥心刺骨，纵然享尽人间富贵，依旧觉得无法释怀，却不想这个埋藏了几乎一辈子的秘密，竟然被刘彦昌拿在手中，耀武扬威的展示。

“你想说什么？”张百忍的声音低沉浑厚，刘彦昌竟无端颤了一颤。

但他随即定住了心——再衰老的狮子被猎手盯上，也会发出令人胆寒的吼叫，然而这吼叫也只能是虚张声势罢了。刘彦昌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张百忍：“别怕，我是来跟舅舅报告一个好消息的，也许您听完之后，甚至还要感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