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二章 千日醉(三)(1/2)

这一日,建宁笼罩在细雨之中,仿佛仍在为一日前送别的北征大军恋恋不舍。

烟雨朦胧,行人稀少。张怀庭下朝之后打着伞走在回府的路上,突然眼前一黑,后颈一阵钝痛,便失去了意识。他连日来的疑神疑鬼终于变成了现实。

这是一间黑暗无比的房间,没有一丝光,偶尔有一丝风吹过,证明它不是一间完全密闭的房间。张怀庭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胸口憋闷,后颈还一阵一阵的疼,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坐在一张椅子上,手脚均被捆绑住,嘴里被塞了一团布料,使得他无法叫喊,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他在心里揣度,绑他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是徐太妃那边的?还是太后那边的?又或者,不知不觉京城中又增添了第三股势力?芍药已经死了,他十分确定芍药的死与那件事有关系。他一时口风不慎,使得芍药命丧黄泉,如今终是轮到他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打开了,透进来一些昏黄的亮光,接着,有人举着烛火走了进来。

进来的一共有两个人,都身穿黑色劲装,脸上用面巾挡住,仅露出一双眼睛,都是瘦削的身材,其中一个个头稍微高些。个头稍微高些的黑衣人用举着的烛火引燃了墙壁上的油灯,然后走过来拔掉了塞在他嘴里的布料。另一个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拿一双冰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张怀庭被他看得寒从脚底起,浑身冒出层层冷汗。

“十七年前,紫微宫里发生了什么?”坐在他对面的黑衣人开口问道,冰冷的声音仿佛致命的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

张怀庭一下子抖如筛糠,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结结巴巴地问:“你是太后的人还是徐太妃的人?”

“这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可以了。”

“我不会说的,反正说了也是一死。”张怀庭眯起眼睛,恨恨地盯着对方,“有本事你就一刀杀了我!”

黑衣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把匕首。见状,张怀庭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黑衣人拿着匕首走到他身边,“你可以不说,我也不会勉强,我会给你考虑的时间。”

冰冷的匕首抵住了他的手腕,张怀庭面色仍是愤恨,瞳孔却放大了一圈。

黑衣人在他手腕上划下一刀,划痕并不算深,鲜红的血液顺着椅子扶手一滴滴落到地面上。黑衣人又绕到他另一侧,在另一只手腕上同样划下一刀,“你慢慢想,我也便慢慢等。”接着,他朝另一个个头稍高些的黑衣人吩咐道,“不要让他的伤口愈合。”

另一个黑衣人点头应答,“是,公子。”

那个被称作公子的人走出去之后,房间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张怀庭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鲜血滴落的声音。

今日一下早朝,萧亦循刚走出玄霄殿大门便被咏华宫的张公公叫住了,“煜王殿下,太后娘娘有请。”

咏华宫的小花园里,粉粉白白的花开得正热闹,小花园东南角的红枫树下有一座朱柱翠顶的琉璃瓦亭,亭子旁是用西纳进贡的甲午岩拼堆而成的假山,亭子内放置着汉白玉石雕制的石桌石凳。一位雍容典雅的妇人正坐在石凳上品着南疆今年新上贡的旗枪茶,高耸的乌黑发髻间插着一只金凤翡翠步摇,垂坠的金丝流苏轻轻摆动,素白的丝绸罩衣上绣着朵朵莲花,连那嫩黄的莲蕊都绣得栩栩如生。

煜王萧亦循走到亭子里屈身拱手拜谒,“母后。”

大齐皇太后顾氏朝他稍稍一抬手,“循儿,来,同母后坐着聊会儿天。”

“是。”萧亦循轻轻一提朝服衣摆,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你呀,平日里也不来跟母后说说话。”

“后宫女眷甚多,男子走动总是有些不便。”

“唉。”太后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换了一副轻松愉悦的口气,“不说这些了,再过几日便是你生辰了,可有什么打算?”

“未曾做过打算,大约是同往年一样罢。”

“你呀,就是性子太淡了,从小便是如此。”太后拢了拢衣袖,接着又说道,“今年便是你二十一岁生辰了,如今你皇兄都有三个皇子两个皇女了,你却连个侍寝的婢子都不纳,叫母后如何能放心得下。”

“儿臣这残破的身子也不知能撑到何时,又何必拖累他人。”萧亦循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胡说!”太后蹙起蛾眉,倏地拍了一下石桌,珐琅鎏金护甲敲击在桌面上发出一记清脆的响声,“太医们都说了,只要好好调养,便不会有大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